雖然隻剩七發子彈,但我對自己的槍法很自信,自然是一口應下。
再者,我也不放心把槍交給其它人。
“格林小姐,你會設置無線電發射器——差點兒忘了,不會也沒關系,我來教……”
柳白巳根本看都不看他,懶懶地一掀眼皮,雙臂一插——
“不會。”
他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還挺氣人的,就像中學時班上那種正值青春期的刺頭,非暴力不合作,哏啾啾的,看誰都用下三白,為什麼?因為黑眼珠子早就翻到頭頂上去了呗。
雖然說服他是沃克的任務,但我也不由感到疑惑:柳白巳為什麼又不願意走了?
他難道不想快點擺脫當下的困境嗎?
“黛西·格林。”
沃克仍是好聲好氣的,但喊全名,已經足以說明他隻是強忍着怒氣不發作罷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對我有哪裡不滿,但目前最要緊的是解決眼前嚴峻的形勢,這一點希望你能明白。
“所以,請配合我們的行動,我相信你也不想繼續待在這裡,天天對着我這張令人生厭的臉,對吧?”
我的天,沃克為了說服柳白巳,竟然不惜搬出這種明顯有悖于事實的違心之辭。我頓時感覺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聖光灼得我臉都發燙,甚至想擡臂去擋一擋。
兩人對峙,柳白巳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視線向我這邊一轉——
我連忙斂容正色,但我确信自己剛才的竊笑已被他瞥見了,不然他笑個屁,總不能是心血來潮模仿一下蒙娜麗莎吧?
思及此,我悄悄瞄了一眼他的瞳孔,見它們依舊是純黑色的,這才放下心來。
“要我配合,可以,隻是我有個條件。”
“你說。”
沃克大約認為,“黛西”提出的要求再過分也不會過分到哪裡去,所以很幹脆地就點了頭。
“我代替小夏,跟你一起下去,小夏上天台。”
我第一反應是我不得不把自己唯一的安全感來源交出去。
即使是暫時性的。
果然,沃克隻不過是略略一皺眉,旋即便轉向我,“夏,我知道你一定不放心把槍借給我,那借給格林小姐如何呢?你信得過她嗎?”
我心道,你不應該來問我,而是應該問問自己,信不信得過“格林小姐”才對。
沃克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黛西”明顯對他心懷怨怼,他為什麼還能放心地讓他拿着槍?
還是說這也是他展現出的誠意?就賭“黛西”不會意氣用事,在事成之前不會對他下手?
換成是我,是絕對不可能放心把槍交到先前對我展現出惡意的人手裡的,我賭不起。況且現在又不是文明社會。
但我面上絲毫不顯,隻是颔首表示同意,畢竟不同意也沒别的辦法。
正好我有台筆記本電腦,沃克當即便運指飛快,噼裡啪啦敲了一份詳備的文檔,教我如何使用Fldigi?發送信号。但礙于電力尚未恢複,所以下載和實操都得等到明天才行。
屆時待沃克在一樓成功修複電路,再通過對講機遠程指導我如何操作。
而後我又去看望莫莉,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确定她沒有因為傷口感染而發燒,這才心弦微松。
我很快就能把你帶出去了,再堅持一下吧。
我把一包黃油餅幹塞進她手心。
好不容易忙完回房,一看表,已經過了半夜12點,時針甚至傾斜着,直直指向數字1。
掰着手指數了數大概還能睡多久,我頓時覺得天都塌了,澡也顧不上洗,往床上一躺,眼一閉,說:“我要睡了,明天記得叫醒我。”
“要睡了?你還沒洗澡呢。”
柳白巳聞言,進來給我掖了掖被角——他本來正在為我準備一應用具,并分門别類地放進雙肩包裡,十分賢惠。
我想不通隻是再上個樓的功夫,他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他卻說自己非常在意我在五樓的異常舉動。
雖然他什麼也沒察覺到,但既然我的第六感已經拉響了警報,那就一定要加倍警惕。
更何況,明天我要在沒有槍傍身的情況下,獨自一人行動。
他不說還好,一說真是令人憂心。
“不行,不能再焦慮下去了,我要趕緊睡覺,養精蓄銳。”
我把被子往上一拉,蓋住臉,強迫自己放空大腦,“晚安。”
“晚安。”
他俯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
重壓之下,本以為自己會難以入睡,但出乎意料的是,我一夜好眠,沒有再做那些令我腸胃緊繃、每每隻是回憶都幾欲嘔吐的噩夢。
蕭鸮大抵是正忙着跑代碼,也不再來扮周公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黑甜的睡眠中一點一點拔出自己,漫無目的地躺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正事,于是擡臂一看——
十二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