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涵養和規矩都極好的雌蟲忍了又忍,還是輕輕咳出了聲,牽動着全身的傷口作痛。而穆瑞斯甩掉小靴子,爬上床用小胖手輕輕拍雌蟲的後背:
“你沒事吧?”
他拉下兜帽下方遮住口鼻的部分,仔細觀察雌蟲的傷口有沒有滲血。按照雌蟲的傷勢和他們缺醫少藥的現狀,穆瑞斯覺得他們要相處很久了,沒什麼必要遮掩自己的膚色。
來自地球的他當然不以為恥,而對方涵養太好,也沒有表達任何不适,穆瑞斯自然懶得在家也悶着口鼻。
“沒、沒事,抱歉。但請不要為我違背帝國的法律。”
伊洛特在蟲崽柔軟又溫暖的觸碰中僵直了身體,雙手都隐隐顫抖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喉嚨幹澀地說。
穆瑞斯察覺了他的異樣,心中感歎貴族雌蟲果然循規蹈矩,深受帝國荼毒,但體貼地沒多說什麼,隻是催促對方繼續進食。他自己也拿起了一個大碗,迅速吃個九分飽,給自己的廚藝打出了90的高分,并堅信丢掉的十分是因為缺少調料。
大學生的進食速度非儀态完美的貴族雌蟲可比,伊洛特生疏地用着穆瑞斯東拼西湊的餐具,動作優雅但速度很快地吃空了面前的餐盤,感受到陌生的飽腹感讓他的身體升起一股暖意和愉悅。
作為皇族的雌蟲,他是吃過雄蟲的美食的,他的雄蟲兄長,如今帝國的主宰科萊恩并不吝啬将一些精美又可口的餐食送到他嘴邊兒,逗弄他毫無尊嚴地跪服着講出感恩戴德的話。
可那些食物總是哽在他的喉嚨裡,冰冷而幹澀,就像科萊恩戲谑黏膩的目光,讓他的胃微微抽搐。
他從來沒吃過這麼溫熱,這麼...讓他覺得溫暖的食物,幾乎讓他迷失在這種溫暖裡。
喝慣了營養劑的他從沒體會過飽腹的感覺,也不清楚自己的食量,等餐盤變空,伊洛特微微愣了一下,而後才覺得失禮,一雙赤金色的眸子帶着點不安移向幼崽。
他真是太不知禮了,幼崽獲得食物不易,他怎麼能這樣做。
“抱歉,我——”
“哇——”胖幼崽星星眼地看了看黑發雌蟲細瘦的腰,心裡有點崇拜對方的飯量——他穿越來之前不到二十歲,同齡人人均飯桶,他沒少跟同學比拼飯量,但也很少見像伊洛特一樣胃口這麼好的,不僅賞心悅目,還讓他這個廚子充滿了投喂的樂趣:
“等等,還有的兄弟,還有的!多吃點恢複的快!”
幼崽捧着被雌蟲吃空的餐盤,沖進了廚房,沒多時直接舉着鍋沖了回來,将還有餘溫的熱湯全都倒進雌蟲的碗裡,又把整盤的馬芬蛋糕擺在雌蟲面前:
“吃吧,吃吧!平時我一個人...蟲吃飯沒什麼意思,看着你愛吃我做的飯,我好開心!”
穆瑞斯快樂地說,眼中的喜悅絲毫不摻假。伊洛特的手裡被一隻小肉手塞了塊兒軟乎乎的,表皮金黃的蛋糕,眼底都微微發起熱來。
“我...我是個罪雌。如果你知道我是誰,你不會願意與我為伍的。”
伊洛特低聲說,聲音比他想象的還要小,不知是為自己的罪孽羞愧,還是害怕面前胖乎乎的蟲崽真的聽到他的自白。
“沒事呀。”
穆瑞斯自然聽到了,他趴在床邊,用小肉手托着胖胖的臉蛋,把自己的淺灰小臉兒展示給雌蟲看:
“你看我,他們不也灰皮膚是不詳的嗎,被母神抛棄什麼的,但我活的好好的。大衆是容易被蒙蔽的,要适當屏蔽掉他們的雜音,真相往往不為所知,這讓堅守我們尋找真相的信念顯得尤為重要。”
蓦地,穆瑞斯面前的雌蟲好像凝固住了,他那雙如同金池化露的眸子定定看着灰皮幼崽,瞳仁淺而細地無聲顫抖着。他蒼白的手指攏着那仍然散發溫熱的馬芬蛋糕,喉結輕輕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真相...會有誰在乎麼?”
穆瑞斯有些不解地看着雌蟲,即便因為禮儀和習慣,雌蟲瘋狂壓制着他類似于ptsd應激的異常反應,可是他細細顫抖的瞳仁和毫無血色的手指還是讓穆瑞斯察覺了異常。
他面前的雌蟲太蒼白了,失血過量讓他看上去一觸即碎,而穆瑞斯清楚地知道,對方身上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一定會造成難以忍受的疼痛,即便藥劑中有少量的止痛草藥成分,那也杯水車薪——雌蟲一定是疼痛的。
可是對方背着滿身病痛,身處陌生的環境,卻仿佛身處雅堂靜室。這隻能說明對方善于隐忍,也對痛苦和劇變産生了麻木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