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西服,沒有刻意打理的頭發,微卷蓬松的劉海随意散着,又紅又濕的眼眶,真的像被遺棄的可憐巴巴的小狗。
唉,真讓人心疼。
衛舟隻是稍稍用了點力就把卡住的輪子解救出來,他把輪椅推到平坦路面确定不會出現卡住的情況才停下。
“你住哪?我推你回去。”衛舟問。
他以為墨寒洲會拒絕,可對方沒有思索就指了一個方向:“往前,左拐,第一個院子,謝謝。”
語氣乖順,全然沒了之前打電話時的叛逆。
衛舟有點意外,很快反應過來,大概此時的墨寒洲真的很脆弱,需要一個人陪着。
他推着輪椅往墨寒洲說的地方走去,是一個獨棟老房子,兩層樓帶院子,房子看着年代已久,有些地方塌了沒有修葺。
倒是不影響住。
院子裡收拾的很幹淨,兩邊圈了兩塊菜園子,種了蔥和小白菜,都是容易養的菜。
蔥密密麻麻的,小白菜也長得很密。
一盞LED燈泡挂在屋檐下,照得院子十分亮堂。
從院門口進去,衛舟一邊打量一邊問:“你怎麼住這?”
“我奶奶生前住的,今天奶奶忌日,過來住一晚。”
墨寒洲語氣悶悶,聽不出前幾次的強勢,像個真正同齡人才會有的情緒。
衛舟了然點頭,他把墨寒洲推進屋裡,屋裡擺設也很簡單,複古的靠牆櫃,一個放電視機的矮櫃,還有一個玻璃茶幾,一個暗紅色長木椅。
一塵不染,看樣子是經常有人打掃。
在靠牆櫃上方挂着一個黑白照片,上面是個很慈祥的老人家,應該就是墨寒洲口中的奶奶了。
‘咕~’
安靜的小客廳不合時宜響起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他剛吃過了,肯定不是他。
那就是墨寒洲了。
衛舟看向墨寒洲,瞥見墨寒洲有些微紅的耳尖問:“你還沒吃晚餐?”
墨寒洲搖頭:“過來的急,沒買食材,也不想點外賣。”
語氣聽着很乖,也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看起來好像很溫順,衛舟對眼前人的印象又刷新了一個層次。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說:“你等下,我馬上過來。”
衛舟說完轉身跑開了,墨寒洲擡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臉上的乖巧溫順慢慢消失,他拿過手機,漫不經心地刷着。
既然你不出招,那就由我來。
從墨寒洲那裡出來,衛舟一邊往家裡跑一邊跟系統說:“我覺得你說得不對啊,墨寒洲看起來沒你說的那麼壞。”
系統:【呵,不聽系統勸,吃虧在眼前。】
衛舟并不信,就像他不信自己會一直失業一樣。
這不,他今天不就沒失業,至于明天,明天再說呗。
他一路跑回家,跑進廚房打開冰箱,卻在瞥見冰箱裡僅剩的西紅柿,一把面和兩個雞蛋時無奈歎息。
最後的五塊錢食材了。
他一咬牙,把東西全拿出來開始忙了起來。
老房子小客廳裡,墨寒洲把玩着一把水果刀,手機被丢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安靜的院門口又傳來動靜,有人進來。
他并未擡頭,似乎知道來人是誰。
來人四處打量這個小小的客廳,擡手揚了一下門上的蜘蛛網,說:“少爺,你從哪找的房子,都沒打掃幹淨,上面全是蜘蛛網。”
墨寒洲把玩着從茶幾上拿起來的一把水果刀,目光沉沉地看着院門口。
“一個服務生,少爺幹嘛親自過來?我來就行。”梁助理站在墨寒洲身邊說道,語氣裡滿是不解。
墨寒洲看着手裡的水果刀說:“這人跟墨林霄以往找來的人不太一樣,以往那些人最多七天就會離開,這人半個月了。”
他想到衛舟被黑框眼鏡遮住的臉說:“也是唯一一個長相土氣的,不是有點本事,墨林霄怎麼可能找來?”
梁助理欲言又止:“我查了他,沒查到他跟墨林霄有過接觸。金錢往來也沒有。”
墨寒洲不以為意:“這才更能說明這人不簡單。墨林霄現在有些急,迫切想把我弄走,我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松警惕。”
他對墨家的東西并不感興趣,但不代表他不要。
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墨寒洲朝梁助理掃了一眼,對方立刻往身後房間躲去。
不一會兒,身穿白色T恤黑色到膝短褲的衛舟出現在他視線裡,手裡還端着兩個碗,遠遠的都能看到碗裡冒着熱氣。
衛舟幾步就進了客廳,把手裡的碗放在茶幾上,手指燙得抓着耳垂:“呼,好燙好燙。”
墨寒洲朝茶幾上兩個碗看去,紅紅的湯底焦黃的煎蛋,還有浸泡在湯底裡的面條,面上撒了翠綠的蔥花,看得人食指大動。
臉上的冷漠疏離早已經被他收起,重新恢複溫順乖巧的模樣,眼裡閃着亮光看着衛舟:“你特地回去做的?”
“是啊,最後五塊錢……啊不,最後一個西紅柿,一把面,兩個雞蛋了,吃吧,這可是我最拿手的。”
說來慚愧,其實他隻會做西紅柿雞蛋面。
這是最後一點存貨,冰箱裡現在空得讓人落淚。
眼睛瞟了一下輪椅上的墨寒洲,這人這麼有錢,要是能看在他給他煮面的份上,付點辛苦費就好了。
還有上次要不是他發的兩段視頻,這人肯定要被誣陷。
于情于理拿點辛苦費,沒毛病吧……
想歸想,他也不可能真開口。
拿起幹淨的筷子遞到墨寒洲手裡,自己拿起另一雙筷子。
他倒是不餓,就是陪對方吃。
剛要開動,見墨寒洲沒動,他看了幾秒說:“你不喜歡西紅柿雞蛋面?我也真是的,忘了問你的喜好。”
“那你想吃什麼?我看你家院子裡不少小白菜,要不給你熬點粥?”
衛舟思索着小白菜能做點什麼,一邊詢問。
墨寒洲搖頭,他拿起筷子嘗了一口,意外的是,面條味道挺不錯。
他又吃了一口,心裡想着如果這人要動手,怕是要在這面裡下藥吧?
藏在房間裡的梁助理見狀,也有同樣的想法,見墨寒洲要吃,他有些擔憂。
如此暗潮,衛舟絲毫沒有察覺,見墨寒洲吃,他也吃了起來,邊吃邊說:“你家人對你不好嗎?我上次看到微博熱搜了,幸虧當時我錄像了,不然還幫不了你。”
說到這他眨巴着眼睛殷勤看着對方:快感謝我,用錢感謝我。
墨寒洲露出感激神情:“謝謝。”
衛舟吸溜一口面條,見對方沒有要用錢感謝他的意思,便歇了這個念頭。
他說:“其實我覺得我們都挺倒黴的,你被人陷害,我呢還不斷失業,下個月房租都成問題。”
墨寒洲僞裝出來的乖巧溫順神情裡出現一絲詫異。
失業?
系統:【你給我閉嘴!要是敢說不該說的,我讓你變成哔哔怪。】
“哔哔怪是什麼?”衛舟問。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别胡說八道就行!】系統再次警告。
衛舟懶得理,恰好這時墨寒洲問:“你不是在我餐廳做事?”
衛舟喝了一口面湯,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就醫院那次,不怕你笑話,那是我第一天入職,你猜怎麼着?”
說這句話時,衛舟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墨寒洲停下筷子,心裡思索衛舟提及第一次見面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