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川,你把你的房間讓給陳熙,你和我睡。”
二人默然。
沈言川終于妥協:“可以。”
陳熙卻看起來更難過了。
這場鬧劇終于結束,陳熙沉默地往沈言川的房間裡走,沈言川則去自己房間拿來了枕頭和空調被。
顧昙被吵得睡意全無,從抽屜裡拿出一粒安眠藥就水吞服。
轉頭一看,手足無措的沈言川站在門口,“老師,我睡在左邊還是右邊?”
“左邊。”
燈光被關閉。
房間裡陷入沉默,隻有細細碎碎布料摩擦的聲音。
沈言川實在無法入睡,隻能盡量減小自己翻身帶來的動靜,不敢玩手機,什麼都不敢做。
房間裡的溫度越來越低,沈言川心裡想,難道她一直都開這麼低的溫度?循着微弱的光源看過去,發現顧昙的被子比她的厚了兩倍。
她嘗試尋找空調遙控器,起身時,床墊反彈回來,緊接着,顧昙翻了一個身。
微小的動靜被黑夜放大,甚至連皮膚都不敢呼吸。
“你不睡覺做什麼?”
沈言川下意識說了一句“抱歉”,随後快速地躺回床上。床頭櫃上沒有看見空調遙控器。
她認命地閉眼。
寒氣穿過薄薄的空調被,再一次将她裹挾。
沈言川回想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一種奇異的羞恥感漫上心頭。自己居然會和一個十三歲的小朋友明争暗鬥,真是越長大越回去。
亦或是因為她小時候從沒幹過這樣的事,長大以後通通要幹一遍。
沈言川又翻了個身,還是睡不着。
另一個失眠的原因是:老師睡在她身邊,她很緊張。從剛剛踏進房間的那一瞬間開始,她的心髒便開始劇烈地搏動。
沈言川正想得出神,下一秒,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顧昙醒了。
“我的被子太薄了……”沈言川不知怎麼地,為她的被子感到抱歉。
那條被子為什麼不生得厚一些。
顧昙身上的溫度很高,連帶着被褥都染着熱氣。沈言川忽然覺得自己從北極圈跑到了赤道,四肢百骸都在迅速解凍。
“是我沒考慮到,空調溫度開太低了。”說着,便将沈言川的手攥住,慢慢地捂熱。
不僅手被捂熱了,沈言川的臉也開始漲紅,她感到氧氣短缺,胸腔裡莫名地鼓脹。她從被子裡露出臉,如同溺水之人得到氧氣。
顧昙一直都沒有睡着,聽着旁邊人翻來覆去的動靜,讓她想起了自己失眠的時候。
那時候顧昙還在上高中,因為一場即将到來的考試,半夜兩點都睡不着。她的母親就是像現在這樣,抱着她,輕拍她的背哄她睡覺。
如今看見沈言川這樣,顧昙不免生出憐愛,隻是将她當作女兒一樣抱在懷裡輕輕地哄。
這個孩子的呼吸好熱,讓顧昙懷疑她是否發了熱病,于是用手背試探她額頭的溫度。又和自己的對比,并沒有什麼異樣。
“我沒有發熱,老師。”
“嗯,早點睡,外面不早了。”顧昙拍拍她的背,柔聲說。
換來的卻是一陣發抖,沈言川似乎在打寒顫。
顧昙還是沒法放心。
從抽屜裡取出溫度計,過了十分鐘,讀數三十六度七,确實沒有發熱。
這一切發生得很突然,毫無預兆。最終,沈言川在充滿顧昙氣息的環境裡睡去。
沈言川一向坦然面對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的所有需求,包括她對老師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感情。她清楚地明白,老師對她的愛基于同情。
而她沈言川,也和陳熙沒有半點差别。
早晨一起床便去更換衣物,難堪地搓洗掉所有污漬。
不留任何痕迹。
熟悉的罪惡感再一次湧上心頭,等她梳理好一切,冷靜完畢之後,她去廚房給顧昙和陳熙做早餐。
三個煮雞蛋,六片吐司,分别裝進三個餐盤裡。
她們的早飯一向吃得很樸素。
陳熙起得稍晚,眼下有一圈烏青,看來是沒有睡好。她早上的心情還是恹恹的,雞蛋隻吃掉了蛋白,蛋黃一整個被留在盤子裡。
反觀顧昙,氣色卻好很多。不可否認的是,昨晚抱着沈言川睡覺,讓她感到很心安。
甚至比回老家那次睡得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