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一陣富有節律的音樂湧進耳朵,這裡音響效果似乎太好了些。
顧昙環視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一個黑漆漆的角落。不是因為顧昙記得她的長相,而是宋染她哭得十分惹眼。
桌上的面巾紙堆成了一個小山狀。
“宋染,你還好嗎?”
那個少年擡頭,似乎像看到了救星,嘴裡開始發出“嗚嗚”的聲音,一邊又好似在控訴。
“你喝酒了嗎?”
顧昙開始後悔問出這一句,看見旁邊擺着幾個空掉的酒瓶,她歎了一口氣。
“你還能不能走路了?我把你送去酒店。”
“wer..wer...”仍然是聽不清楚的音節,宋染努力地清了清嗓子,“我可以自己走路,謝謝你願意來救我...”
下一秒,宋染對着垃圾桶狂吐起來。嘔吐物混雜着酒吧裡的煙味,難聞極了,顧昙難受地皺了皺鼻子,她很想快點離開這裡。
瞧她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的,如果将她一個人丢在酒店,那麼她很有可能被自己的嘔吐物活活嗆死。
顧昙糾結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将宋染帶回自己家裡。
宋染被帶回家時,她的頭腦早已不清醒了,像一條毛毛蟲軟糖一樣,軟綿綿地挂在顧昙的肩上,顧昙沒有手開門,隻能用鞋尖輕輕地踢。
過來開門的是沈言川。
“老師,你回來了。”
“她是?”
“有過一面之緣的朋友。”顧昙的肩膀被勒得酸痛,心裡隻想着把她放下來,“沈言川,來幫我一下,她有點沉。”
過了二十秒,沈言川卻還站在原地,客廳的燈光沒有打開,顧昙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又喊了一聲:“沈言川?”
“抱歉,老師,我剛剛走神了。對了,需要幫她找一雙拖鞋嗎?”
顧昙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宋染,覺得她好像沒有辦法自己走路。
“不用找了。”
“好。”沈言川這才過來幫顧昙一起搬運。
宋染的鞋底上滿是泥印,潔白的地磚上沾上那些髒污,在黑夜中都顯得那麼刺眼。不知道為什麼,沈言川好像也被宋染的鞋子狠狠踩了一下。
宋染看起來狀态很差,上一次嘔吐是一個小時以前,回到顧昙家裡之後,吃了兩粒加快代謝的解酒藥。自此,她便一直坐在沙發上,像一個亂糟糟的稻草人。
顧昙從櫃子裡拿了一層厚毛巾墊在沙發上,防止宋染身上的煙酒臭味沾染布藝沙發。
提出給沙發墊墊子的人是沈言川。
最終,宋染終于被安置下來,她眼睛裡還閃着眼淚,淚珠孤單地從眼睛裡滑落。她好像失去了一切珍貴的東西。
宋染本以為這場見面會無比順利,她們在網絡上幾乎聊及了所有——甚至連她們各自的姥姥喜歡吃什麼都聊過。
也從未吵架、拌嘴。
宋染本打算帶她去南城體育館聽一場音樂會,還要帶她一起吃她曾經最愛的餐廳。
女友卻毫無征兆地向她提了分手。宛如晴天霹靂。
宋染幾乎一宿沒睡,酒卻慢慢醒過來,痛苦的情緒再一次蔓延她的心頭。
“你要去洗個澡嗎?這樣過一個晚上應該不太舒服。”顧昙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不用了,我現在就自己出去開酒店,昨晚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會死掉。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宋染在原地給顧昙鞠了一個躬。
“沒關系,舉手之勞。”顧昙淡淡地回應。
不過,宋染總覺得,顧昙身邊的這個女生有些奇怪,一整個早晨都在悶頭吃飯,偶然擡頭看她兩眼,卻帶着淩厲的光,似乎在審判她。
當天,沈言川極其反常地進行了全面大掃除,尤其是沙發,它被吸塵器吸了一遍又一遍,最終蒙上一層本不屬于它的清新劑。
陳熙下午就要去往學校了。
這間房子隻剩下顧昙和她兩個人。
要将别人來過的痕迹消除掉,那股令人反胃的煙味、礙眼的腳印,在她心裡滾了一遍又一遍。
将晚時候,太陽快落山,沈言川望着嶄新的地面,心中感到滿意,于是帶上一瓶水出去跑步。自她上次腿傷被顧昙知道以後,她便再沒有大幅度運動過。
但她心裡一直覺得這隻是個小傷,沒有必要當心成那樣,畢竟她不是溫室裡小小的花朵。
時隔三個多月,沈言川再一次感受到缺氧的感覺。那些畫面浮現在腦海裡,顧昙緊緊抱住那個女孩出現在門口的樣子,再然後,她仔細地擦拭她的臉、喂她吃醒酒藥。
如出一轍的關心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