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大廈的董事會議室位于大樓頂層，三面落地窗将城市全景盡收眼底。午後的陽光透過特殊處理的玻璃灑入室内，在長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霆站在窗前，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不遠處的中央公園。工人們正在公園各處安裝着某種裝置，表面上看似是為即将到來的城市藝術節做準備，但直覺告訴他，這與淩夜的"夢境網絡"脫不了關系。
"董事們已經到齊了，"陸寒川在他身後低聲說道，"劉明遠也來了，看起來有些...異常。"
顧霆微微點頭，轉身面對會議桌。七位董事會成員已經就座，其中劉明遠坐在右手邊第二個位置——那是他二十年來固定的座位，自從與顧霆父親一起創建公司以來。
"下午好，各位，"顧霆的聲音平穩而有力，沒有透露出絲毫内心的憂慮，"感謝大家臨時抽出時間參加這次會議。"
他走向主席位，陸寒川則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看似恭敬的姿态，實則最适合觀察全場并在緊急情況下保護顧霆。
"新能源項目将在三天後正式發布，"顧霆開門見山，"我召集各位來，是要确認最後的安排，并解決任何遺留問題。"
"項目進展順利嗎？"劉明遠開口詢問，聲音比平時略顯低沉，"我聽說你昨晚去了瑞海灣别墅，那裡還發生了火災？"
顧霆面不改色："是的，我去檢視了一些父親留下的研究資料。至于火災，确實不幸，但幸運的是重要文件都已帶回。"
劉明遠點頭，但顧霆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渙散，仿佛思緒在别處。更令人不安的是，其他幾位董事——張岩、李國強和周海濤——也表現出類似的狀态，眼神空洞，動作機械。
"項目最終測試結果如何？"張岩問道，聲音平闆得幾乎不像他自己。
顧霆交換了一個眼神，陸寒川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确認他也注意到了異常。
"測試結果符合預期，"顧霆謹慎地回答，"能量轉換效率達到了預設标準，安全協議也全部通過驗證。"
"安全協議，"劉明遠重複道，嘴角泛起一絲不自然的微笑，"你确定沒有...漏洞嗎？"
這個問題中隐含的暗示讓顧霆警惕起來。他沉默片刻，決定試探："事實上，我确實發現了一個小問題，涉及情感能量轉換算法中的過濾機制。"
說這話時，他仔細觀察着劉明遠的反應。果然，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幾乎是...期待的。
"哦？什麼樣的問題？"劉明遠追問道，聲音中透着不自然的熱切。
顧霆決定冒險："算法似乎對負面情緒的過濾不夠完善。在極端情況下，可能會出現能量反饋...造成使用者情緒失控。"
這完全是他編造的問題，但如果劉明遠已被淩夜控制，這正是他想聽到的。
果不其然，劉明遠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随即被刻意掩飾："這...聽起來的确令人擔憂。你打算如何解決？"
"我已經安排技術團隊重新編寫過濾算法，"顧霆平靜地回答，同時給了陸寒川一個微妙的眼神，"新版本将在發布會前完成測試。"
劉明遠和另外三位表現異常的董事交換了眼神，顧霆幾乎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無聲的交流。
"或許我們應該推遲發布會？"李國強突然建議，聲音中帶着不易察覺的焦慮，"确保萬無一失。"
顧霆搖頭："不必。技術問題很小，完全可控。何況發布會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就緒，推遲隻會引起不必要的市場猜測。"
"我同意顧總的看法，"董事會中唯一的女性成員林菲菲開口道，她的聲音和眼神都正常，顯然尚未被控制，"推遲隻會給競争對手可乘之機。"
會議繼續進行，但氣氛越來越詭異。表現異常的董事們堅持要了解項目的更多技術細節，特别是關于能量轉換的核心算法，而顧霆則巧妙地避開直接回答，隻提供一般性的描述。
一個小時後，會議暫時休息。董事們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而顧霆和陸寒川則借機來到窗邊私下交談。
"四個人，"陸寒川低聲說，"劉明遠、張岩、李國強和周海濤，全都表現異常。"
顧霆微微點頭："他們試圖套取核心算法的信息，顯然是想确認我父親的安全協議是否仍在起作用。"
"我們需要立即采取行動，"陸寒川警惕地掃視着房間，"他們可能随時會——"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整個大樓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随後緊急備用系統啟動，紅色的警示燈在走廊中閃爍。
"發生什麼事了？"林菲菲驚慌地問道。
顧霆迅速查看手機上的安保系統通知："實驗室發生入侵。有人正試圖接近新能源項目的核心設備。"
陸寒川立即撥打安保主管的電話，但無人接聽。"通訊中斷了，"他皺眉道，"這不是普通的技術故障。"
顧霆環顧四周，注意到劉明遠和其他三位異常的董事正交換着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們的嘴角都泛起相同的、不自然的微笑。
"顧總，"劉明遠緩緩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低沉空洞，"或許你該親自去實驗室看看。畢竟，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顧霆警覺地重複道。
劉明遠的眼睛突然變得全黑，如同無底深淵："當然，今天是主人歸來的前奏。夢境之門即将打開，而你，顧霆，将成為這一切的見證者...或祭品。"
這句話仿佛是某種信号。其他三位被控制的董事同時站起身，眼睛也變成了全黑色。一種無形的能量波動在房間内蔓延，窗外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暗，仿佛有一片無形的陰影覆蓋了整個城市。
陸寒川迅速拔出手槍，指向劉明遠："所有人退後！顧總，我們必須立即離開。"
劉明遠發出一陣不似人類的低笑："離開？為什麼？表演才剛剛開始。"他擡起手，掌心對準顧霆，"主人等待已久，今天，一切都将如期進行。"
一道無形的力量從他掌心迸發，直擊顧霆。陸寒川幾乎是本能地撲向顧霆，将他推開，自己卻被那股力量擊中，重重摔在會議桌上。
"寒川！"顧霆驚呼，試圖去扶他，但被林菲菲拉住。
"快走！"林菲菲急切地說，"我來照顧他，你必須離開這裡！"
未等顧霆回應，陸寒川已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神堅定："我沒事。"他對林菲菲點頭示意，"帶其他人去安全區域，我們走另一條路。"
林菲菲帶領未被控制的董事們迅速撤離，而顧霆和陸寒川則沖向會議室的側門。劉明遠試圖阻止他們，但陸寒川開槍射擊，雖然子彈似乎對那個被控制的老人沒有實質性傷害，卻為他們争取了逃脫的時間。
"我們需要去實驗室，"顧霆在奔跑中說道，"必須确保核心設備安全。"
陸寒川點頭同意，兩人沖向緊急樓梯。整個大樓似乎陷入了混亂，員工們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警報聲此起彼伏。
"夜枭預言的災難提前了，"顧霆邊跑邊說，"淩夜不是在發布會當天行動，而是現在！"
"通知夜枭，"陸寒川簡短地說，"他需要知道計劃已經改變。"
顧霆嘗試撥打安全屋的電話，但信号依然中斷。"無法聯系，"他低聲咒罵，"我們隻能指望他們自己發現異常了。"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夜枭、阮璃和林小雨正駕車疾馳在前往顧氏大廈的路上。車載電台突然插播緊急新聞——城市中心出現大範圍通訊中斷和電力波動，多處報告出現集體性幻覺事件。
"已經開始了，"夜枭的聲音緊繃，"淩夜啟動了夢境網絡。"
阮璃查看手機上的地圖："中央公園是主要節點，各個小型裝置在城市形成網絡，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準确的描述，"夜枭加速穿過擁擠的街道，"夢魇之神以捕獵者的形象出現在許多文化中，如同蜘蛛一樣編織夢境之網，捕獲人類的心靈。"
林小雨從後座探出身："看那邊！"她指向前方，天空中有一道奇怪的光芒，正好位于顧氏大廈的方向。
夜枭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中央節點已激活。淩夜提前行動了，不是在發布會當天，而是現在！"
"為什麼？"阮璃疑惑地問，"發布會本應是最佳時機，所有媒體和高層都會在場。"
"因為我，"夜枭低聲回答，聲音中帶着自責，"我的出現改變了時間線，他感知到了威脅，決定提前實施計劃。"
車輛疾馳向市中心，但交通狀況越來越糟。街道上一片混亂，有人行走如夢遊，有人痛苦地抱頭尖叫，仿佛被困在噩夢中無法醒來。
"夢境與現實的界限正在模糊，"阮璃觀察着窗外的景象，心中充滿憂慮，"這些人被夢境網絡捕獲了，他們的意識可能已經不完全屬于自己。"
"我們必須先到達中央公園，"夜枭果斷地說，"摧毀主節點，才能減緩夢境網絡的擴散。"
車輛無法繼續前行，三人不得不下車徒步。街道上的混亂愈演愈烈，越來越多的人表現出夢遊狀态或極端情緒。
"不要直視他們的眼睛，"夜枭警告道，"特别是那些眼睛全黑的人。視線接觸可能導緻夢境感染。"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過混亂的街道，終于來到中央公園邊緣。公園中心矗立着一個巨大的裝置，表面看似藝術裝置，實則是夢境網絡的核心節點。裝置周圍站着數十名工人，所有人都呈夢遊狀态，眼神空洞，動作機械。
"怎麼接近？"阮璃低聲問道，"那些人看起來像是被控制了。"
夜枭從背包中取出一個小型裝置："這是根據顧霆父親的研究制作的夢境屏蔽器。範圍有限，但足夠我們穿過那群人，接近主節點。"
他啟動裝置，一道無形的能量場籠罩了三人。阮璃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清澈，思維也更為敏銳。
"有效，"她驚訝地說，"我能感覺到某種...保護。"
三人小心地進入公園，被控制的工人似乎無法察覺他們的存在，隻是繼續機械地工作着。當他們接近中心裝置時，阮璃突然停下腳步，指向遠處。
"那是...淩夜？"
果然，淩夜正站在裝置旁，雙手放在控制面闆上。他穿着一襲黑色長袍，與平常的商務裝扮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種儀式服飾。在他周圍，地面上刻畫着複雜的符文，與顧霆父親筆記本中的圖案驚人地相似。
"夢境之門的儀式，"夜枭低聲解釋，"他正在打開現實與夢境世界的通道，為夢魇之神的降臨做準備。"
"我們該怎麼辦？"林小雨緊張地問道。
夜枭從口袋中取出那塊帶有燒痕的懷表："用這個。如果能将它連接到主節點的能量系統上，可以造成反饋，暫時關閉夢境之門。"
"但淩夜就在那裡，"阮璃指出，"他會立即發現我們。"
"我會引開他，"夜枭堅定地說，"你們兩個負責安裝懷表。"
不等她們反對，夜枭已經沖出屏蔽範圍，直接走向淩夜。"夠了！"他大聲喊道，"這不是你的世界，你沒有權利控制它！"
淩夜緩緩轉身，看到夜枭後，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時間的漏洞，你終于來了。我一直在等你，陸寒川...或者說，已經不再是陸寒川的你。"
夜枭逼近幾步："我知道你的計劃。利用顧氏的技術打開夢境之門，讓你的'主人'降臨。但這次不會成功的。"
淩夜輕笑一聲："不會成功？你忘了嗎，即使在你的時間線中，計劃最終還是實現了。無論多少次時間循環，結局都注定相同。"
"這次不同，"夜枭堅定地說，"這次我知道如何阻止你。"
淩夜的笑容擴大："知道如何阻止我？可你有勇氣做出必要的犧牲嗎？你能夠親手終結顧霆的生命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利劍刺入夜枭的心髒。淩夜顯然知道他内心最深的痛楚和矛盾。
"你不了解我，"夜枭冷冷地說，"你不知道我為了拯救這個世界付出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我當然知道，"淩夜的聲音變得低沉，仿佛來自遙遠的深淵，"我見證了無數世界的興衰，無數靈魂的掙紮。我知道你的每一個秘密，每一份痛苦...每一次背叛。"
他走近夜枭，眼中閃爍着不似人類的光芒："在你的時間線中，是誰引爆了實驗室？是誰親手結束了顧霆的生命？是誰為了所謂的'更大的善'，背叛了自己最深的愛？"
夜枭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但他沒有退縮："那是我犯下的錯誤，我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糾正它。"
"糾正？"淩夜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笑聲，"你不是來阻止顧霆死亡的，你隻是想确保他的死亡有意義。你和我一樣，都在利用他。"
趁着兩人對峙，阮璃和林小雨小心地繞到裝置背面。林小雨的技術背景使她能夠迅速找到能量系統的接入點。
"這裡，"她低聲對阮璃說，指向一個控制面闆，"懷表應該連接在這個位置。"
阮璃取出夜枭給她的懷表，小心地将其連接到系統上。懷表中心的藍色晶體立即開始發光，與裝置産生共鳴。
與此同時，顧氏大廈的混亂仍在繼續。顧霆和陸寒川終于抵達了實驗室層，卻發現整個樓層已經被入侵。實驗室的門敞開着，幾名安保人員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小心，"陸寒川警告道，持槍在前，"可能有陷阱。"
兩人小心地進入實驗室。核心區域的門被強行打開，裡面的新能源項目原型機正在運行，但參數設置明顯已被篡改。
"果然，"顧霆快速檢查控制面闆，"能量過濾算法被修改了，現在它被設置為優先收集負面情緒。"
陸寒川警惕地環顧四周："能修複嗎？"
"需要時間，"顧霆開始操作控制台，"系統被高度加密，即使我也需要至少二十分鐘。"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突然關閉，鎖定機制啟動。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通訊系統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