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着,仿佛剛從水下掙脫。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入房間,為一切籠罩上溫和的金色。她花了幾秒鐘才想起自己在哪裡,以及身邊的人是誰。
顧霆和陸寒川依然在她身旁熟睡,一個摟着她的腰,一個手臂輕搭在她的肩膀上,三人形成了一個溫暖的保護圈。這溫馨的畫面本該給她帶來安全感,但此刻她隻感到一陣強烈的内疚與不安。
三天。她與黑暗淩夜的"夢境約會"已經持續了三個晚上,每次都比前一次更加深入,更加危險,也更加...誘人。
阮璃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試圖不驚醒兩人。然而,陸寒川的眼睛立刻睜開,警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臉上。多年的安保訓練讓他即使在睡眠中也保持着高度敏感。
"怎麼了?"他低聲問,聲音因剛睜醒而略顯沙啞,但眼神已經完全清醒。
阮璃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沒事,隻是有點渴。"她希望這個簡單的借口能夠掩蓋她内心的波動。
陸寒川注視着她,那雙敏銳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謊言。片刻後,他輕輕點頭,但目光中的懷疑并未完全消散。他小心地移開手臂,不想打擾仍在熟睡的顧霆。
阮璃借機滑下床,走向浴室。關上門後,她立即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沖擊着她的臉龐,仿佛能洗去那些夢中的記憶。但那些畫面依然鮮明地留在腦海中——黑暗淩夜展示給她的未來願景。
那不僅僅是誘惑,更是一種可能性。一種她不願承認但内心深處卻隐約向往的可能性。
鏡子中的倒影讓她驚訝——她的眼睛周圍有一圈幾不可見的黑色紋路,如同細小的藤蔓,與她手腕上的藍色紋路形成鮮明對比。這是黑暗淩夜留下的印記,他的"禮物",一個她在夢中半推半就接受的力量象征。
"你還好嗎?"顧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跟随其後。
阮璃深吸一口氣,确保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我很好,馬上出來。"她再次用水沖洗臉龐,盡管知道那些黑色紋路不會被沖走。它們存在于更深層次的地方,就像她與黑暗淩夜的聯系一樣。
當她打開浴室門時,顧霆站在門口,臉上寫滿關切。他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和休閑褲,頭發略顯淩亂,看起來比平日裡的商業精英更加親近,也更加脆弱。
"做噩夢了?"他輕聲問,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撫上她的臉頰。
這簡單的觸碰幾乎讓阮璃落淚。對于顧霆的關心,她感到既溫暖又愧疚。他不知道她在夢中經曆了什麼,不知道她正在被一種黑暗的力量緩慢侵蝕。
"隻是...一些混亂的夢,"她含糊地回答,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顧霆似乎想說什麼,但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猶豫了一下,但職業本能讓他接起電話。簡短的對話後,他臉色變得嚴肅。
"出了什麼事?"陸寒川從房間另一端走來,已經恢複了那個警覺的保镖形象。
"第三位夢行者被發現了,"顧霆簡要回答,"一個年輕女孩,在米蘭。她...展現出了一些不尋常的能力。"
阮璃的心猛地一跳:"什麼能力?"
顧霆看向她,眼中帶着憂慮:"她能在夢中改變現實。先是小事——移動物體,改變顔色。但今早,她讓整棟公寓樓的人陷入了集體夢魇。就像..."
"就像黑暗淩夜的能力,"阮璃接上他的話,内心的不安加劇。這正是黑暗淩夜向她展示的,那些夢行者如何逐漸掌握自己的力量,如何成為新世界的"先驅"。
"我們需要立即前往米蘭,"陸寒川堅定地說,已經開始聯系安保團隊。
阮璃知道他們必須行動,但同時,她感到一種奇怪的抵觸。那個女孩可能隻是在探索自己的能力,就像她自己正在做的那樣。他們打算怎麼做?像對待某種威脅一樣"處理"她?
"等等,"她出聲阻止,聲音比預期的更加強烈,"我們不能就這樣沖過去。如果她隻是在學習控制自己的力量呢?如果她隻是害怕和困惑呢?"
顧霆和陸寒川都驚訝地看着她,顯然沒料到這種反應。
"我們當然不會傷害她,"顧霆溫和地解釋,"隻是想确保她安全,并了解更多關于這種能力的信息。"
阮璃勉強點頭,但内心的不安并未消散。她知道自己的反應過度了,但她無法控制這種保護欲——對一個素未謀面卻與她有着相同命運的女孩的保護欲。
這正是黑暗淩夜的計劃發揮作用的迹象,她清楚這點,卻無法完全抵抗它的影響。
私人飛機平穩地滑行在雲層之上,窗外是無邊的藍天。阮璃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失焦地望着遠方。顧霆坐在她對面,專注于平闆電腦上顯示的信息;陸寒川則站在機艙後部,與安保團隊進行最後的安排。
阮璃低頭看着手腕上的藍色紋路,它們似乎變得更加精細,更加複雜。而在她能看到但其他人似乎無法察覺的地方,那些細小的黑色紋路也在緩慢蔓延,如同黑夜吞噬黎明。
突然,她感到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伴随着輕微的刺痛。擡起頭,她驚訝地發現守護者淩夜的模糊形象站在機艙中央,半透明的身體散發着微弱的藍光。
環顧四周,阮璃意識到顧霆和陸寒川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守護者的投影隻對她可見,這是一種更加私密的連接方式。
"他已經行動了,"守護者的聲音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沒有通過物理空間傳播,"那個女孩是第三顆'棋子',他正在構建一個五點星陣。"
阮璃在心中回應:"星陣有什麼用?"
"那是一種古老的能量聚焦模式,"守護者解釋道,"五個外點,加上一個中心點,能形成一個完美的能量循環。一旦激活,它将成為一個永久的夢境通道。"
阮璃立刻明白了:"中心點...是我。"
守護者點頭,表情變得更加憂慮:"他正在一個接一個地激活那些夢行者,教導他們使用能力。但這不是普通的教學——他在腐化他們,就像他試圖腐化你一樣。"
阮璃感到一陣心虛,不由自主地擡手觸碰眼周那些隐形的黑色紋路。守護者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動作,他的表情變得更加嚴肅。
"他已經開始對你下手了,是嗎?"守護者詢問,聲音中帶着緊迫,"通過夢境?"
阮璃猶豫了。承認這一點意味着承認自己的弱點,承認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被黑暗面的淩夜吸引并影響。但隐瞞真相隻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是的,"她最終承認,"已經三個晚上了。他...向我展示了很多東西。關于力量的本質,關于夢行者的潛力,關于...一個不同的未來。"
守護者的形象靠近她,那雙半能量化的眼睛直視她的靈魂:"阮璃,你必須抵抗他的誘惑。黑暗面善于利用人心中最深的渴望,将其扭曲為侵蝕的工具。"
"但如果他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呢?"阮璃低聲反問,聲音幾乎是自言自語,"如果夢行者的力量确實可以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呢?"
守護者的表情變得複雜,似乎在掙紮是否該告訴她某些事情:"力量本身沒有善惡,隻有使用者的意圖才有區别。但黑暗面追求的不是平衡,而是主宰。任何看似美好的承諾,最終都會變成束縛靈魂的枷鎖。"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更加模糊,顯然維持這種投影需要消耗大量能量:"我無法長時間保持連接。記住,在米蘭,要小心那個女孩。她可能已經被黑暗面影響得比你想象的更深。"
守護者的身影完全消散前,他最後說道:"睡前戴上那個能量抑制器。它可以暫時阻斷夢境連接,給你喘息的機會。我會盡快再聯系你。"
随着守護者的消失,阮璃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這種跨維度的交流總是消耗她大量精力,但同時,她也感到某種力量在體内流動,那是守護者留下的藍色能量,在對抗蔓延的黑暗。
"阮璃?"顧霆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他放下平闆電腦,關切地看着她,"你看起來很疲憊。需要休息一下嗎?"
阮璃勉強一笑:"我沒事,隻是在想那個女孩的情況。"
顧霆點點頭,然後起身坐到她旁邊,一隻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不用擔心,我們會幫助她,就像我們試圖幫助其他夢行者一樣。"
他的手在她肩上輕輕按摩,動作溫柔而安撫。阮璃閉上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安甯。顧霆的觸碰總是能讓她感到踏實,仿佛無論面對什麼風暴,他都會成為她堅實的後盾。
但此刻,她心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質疑:如果顧霆知道她在夢中所做的選擇,他還會這樣支持她嗎?如果他知道她對黑暗淩夜産生了某種危險的好奇甚至是吸引,他會怎麼想?
這些想法讓她心煩意亂。阮璃靠在顧霆肩上,希望這短暫的依偎能驅散内心的陰影。顧霆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一隻手輕撫她的頭發,動作充滿安慰。
"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他低聲承諾,似乎能讀懂她未說出口的憂慮。
阮璃點點頭,但内心的罪惡感卻加深了。顧霆如此信任她,如此支持她,而她卻對他隐瞞了那麼多。
陸寒川走回機艙前部,在看到阮璃依偎在顧霆懷中的場景時,腳步略微停頓。他的表情沒有明顯變化,但熟悉他的人能察覺到眼中閃過的複雜情緒。然而,他很快恢複了專業的冷靜,坐到兩人對面。
"安保團隊已經先一步到達,"他簡短彙報,"目标所在的公寓區已經被隔離,官方解釋是煤氣洩漏。"
"女孩的情況呢?"阮璃關切地問。
"據報告,她似乎處于某種半夢遊狀态。整棟樓的居民也是如此,像是被卷入了她的夢境。"陸寒川頓了頓,"有趣的是,他們并不顯得痛苦或恐懼。相反,所有人看起來都異常平靜,甚至...幸福。"
這個信息讓阮璃心頭一震。這正是黑暗淩夜向她描述的"和諧夢境"——一種集體意識共享的狀态,所有人都沉浸在理想的幻象中。
"仍然是強制性的,"顧霆皺眉指出,"無論夢境多麼美好,剝奪他人的自由意志永遠是錯誤的。"
阮璃沒有立即回應。在過去的三個夢境之夜中,黑暗淩夜一次又一次地質疑這種觀點:"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被控制,如果他們在夢中比現實更幸福,這真的是剝奪嗎?還是一種解放?"
這樣的思想開始在她腦海中紮根,如同那些黑色的細小紋路,悄無聲息卻不斷蔓延。
米蘭的天空陰雲密布,仿佛在預示着某種風暴的來臨。阮璃站在那棟被隔離的公寓樓前,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能量波動,如同心髒的跳動,從建築深處傳來。
"能量讀數非常高,"林小雨檢查着便攜設備,表情嚴肅,"與你體内的能量特征有70%的匹配度。"
顧霆和陸寒川已經布置好了行動計劃。安保人員在建築周圍形成警戒線,醫療團隊待命,科研人員準備各種監測設備。一切都井然有序,顯示出顧氏團隊的專業素養。
"我們的主要目标是安全接觸女孩,嘗試喚醒她,"顧霆對團隊說明,"所有人都配備能量抑制裝置,如有異常立即撤離。"
阮璃站在一旁,内心卻越發不安。這一切看起來像是在對待某種威脅,而非幫助一個可能與她有着相同命運的女孩。
"讓我先去,"她突然開口,語氣堅定,"單獨去。"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她,特别是顧霆和陸寒川,兩人異口同聲地反對:"太危險了!"
"聽我說,"阮璃堅持道,"如果她真的像我一樣是夢行者,她會感到被威脅,可能做出過激反應。但如果隻有我一個人,以同類的身份接近她,或許能建立信任。"
陸寒川搖頭:"不行,我們對她的能力了解太少。萬一——"
"正因為我們了解太少,才更需要謹慎接觸,"阮璃打斷他,"想想看,如果一群裝備齊全的陌生人突然闖入你的'領地',你會有什麼反應?"
顧霆沉思片刻,眉頭緊鎖。最終,他猶豫地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阮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然後深吸一口氣:"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别忘了,我也是夢行者,而且..."她舉起手腕,藍色紋路在陽光下微微發光,"我有守護者的能量。"
一陣沉默後,顧霆和陸寒川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在無聲地交流。這是他們多年來建立的默契,能夠在關鍵時刻迅速達成共識。
"十分鐘,"顧霆最終妥協,但語氣仍然嚴肅,"如果十分鐘内你沒有出來或發出信号,我們就進去。"
陸寒川拿出一個小型通訊器,遞給阮璃:"随時保持聯系。任何異常情況,立即按下緊急按鈕。"
他的手指在交接時輕輕擦過她的手腕,那觸碰短暫卻充滿關切。阮璃能從他眼中讀出未說出口的擔憂,那是一種超越專業責任的個人情感。
顧霆則更加直接地表達關心。他上前一步,雙手捧起她的臉,目光深深地鎖住她的:"答應我,如果有任何危險,立即撤退。沒有英雄主義,沒有不必要的冒險。"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那觸碰如同一個無聲的祈禱。
阮璃點頭,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給予無聲的承諾。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她愛這兩個男人,珍視他們的關心和保護,卻也在夢中被第三個男人所吸引,那個代表着完全不同可能性的黑暗淩夜。
搖搖頭,阮璃将這些複雜的情感暫時推到一邊,集中精力于眼前的任務。她深吸一口氣,獨自走向公寓樓的入口。
公寓樓内部彌漫着一種奇異的甯靜,完全不像一個被噩夢困擾的地方。相反,空氣中流淌着一種柔和的能量,如同輕柔的音樂。牆壁上浮現出夢幻般的圖案,顔色不斷變換,仿佛活的一般。
阮璃小心翼翼地走在走廊上,能量監測器顯示最強的波動來自頂層。她走上樓梯,每一步都感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她曾經來過這裡。
當她到達頂層時,看到走廊盡頭的門微微敞開,柔和的光芒從縫隙中溢出。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輕輕推開門。
房間内部呈現出一個完全超越現實的景象——天花闆變成了星空,牆壁化為森林,地闆則是一片草地,點綴着各色野花。房間中央,一個約十七歲的女孩盤腿而坐,長發飄逸,雙眼微閉,手掌向上攤開,掌心中懸浮着一個小型的能量球,藍色與黑色交織,不斷變換形狀。
女孩似乎感知到了阮璃的存在,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讓阮璃震驚——與自己一樣,眼周環繞着細小的黑色紋路,而眼瞳則呈現出不自然的藍黑交織色彩。
"你終于來了,"女孩開口,聲音出奇地平靜,"他說你會來。"
阮璃小心地向前走了幾步:"他?你是指..."
"王,"女孩簡單地回答,臉上浮現出近乎崇拜的神情,"黑暗之王,夢境的主宰。他告訴我你是女王,是引導者。"
阮璃感到一陣寒意。黑暗淩夜不僅接觸了這個女孩,還向她灌輸了某種信仰,建立了某種近乎邪教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