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呼嘯的風穿越過他的四肢,想要挽留他一樣送來柔和的、美好的消息。
是神渡久的聲音。
藍發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天台上。
“你在想什麼呢?”太宰治微微睜了眼。
“太宰君。”
鸢色眼睛的少年猛的投來視線,下意識向前挪了一步,這聲呼喚将他從脫離世界的虛無中拉回來。
太宰罕見的露出極為失态的表情,像遇到了無法理解也毫無預料的難題,或許比放棄自殺還要難。
他想他需要一些引力,而神渡久站在那裡,漫天星辰在他銀白色的眼睛裡彙聚。
月光流向我,該拿什麼阻隔。
不能抵抗宛如星星隕落前最後的螢火,無法自拔地被吸引,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靠近。
靠近,卻又忍不住遠離。
渴望,卻又下意識推拒。
太宰治不自知地露出了那種在神渡久看來可憐可愛的祈求眼神,沙啞的聲線卻過分的冷酷。
做不到誠實地對待。
他依然想要再試探一次,如果這次合格了那麼就相信他,壓抑性格中的缺陷接納他,縱使輾轉痛苦,鮮血淋漓。
被虛無填滿的心髒隻需要一點點特殊的愛意。
“你認錯人了。”
請認出我吧。
“我想跳下去。”
請拉住我吧。
然而不誠實換不來想要的對待。
神渡久眨眨眼,小聲道歉:“是嗎?對不起,那是我認錯人了。但是還是請你不要跳下去。”
太宰治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搖晃了一下。
他沒想過會被這麼回答。
隻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
鸢色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有陰暗的情緒在心底醞釀。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能忽視我。
怎麼可以把對他的特殊分給别人。
怎麼能認錯我。
怎麼可以奪走他僅有的這一點點東西。
怎麼能把我變得這麼可憐。
“……”
他想說,是我。
太宰治想要說話。
于是他說出口。
“是我!說話不算話的家夥,多管閑事的笨蛋!”
他聽到了自己沙啞的聲音,帶着咬牙切齒的恨。
神渡久把太宰治變得不像太宰治,自己倒是依然和原來一樣。
血液在顱腔内瘋狂地擂鼓,骨骼在血肉中無聲地尖叫。
提醒他他在這個人面前失去了蝸居的盾和鋒利的矛。
于是太宰治莫名其妙地輸掉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死狀,清醒地品嘗到了生的滋味,是被洞穿的苦澀的膽汁。
來吧,會被責怪還是嘲笑。
來審判我吧。
少年因為害怕被傷害下意識想要露出攻擊性的眼神。
像露出柔軟的肚皮後下一秒亮出的爪子。
然而倒映在鸢色瞳孔裡的不是任何可怕的幻想。
是突然亮起來的銀白色的月亮。
太宰治愣了一下,歇斯底裡的情緒轉瞬間抽離。
停止思考的頭腦重新開始運轉。
他扯動嘴角想要笑,眼底還殘留着恨意。
嗤。原來在騙我。
怕我跳下去嗎。
他身後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風吹起黑色衣角,身側垂落的手指突然卸力後難以自控地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