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未曾想到,那位大病初愈、孱弱蒼白的青年在出院後的第二天卻不辭而别,當你滿懷期待地拿着鑰匙打開他家的房門時,迎接你的隻有一室清風與陽光。
不對,也不算不告而别,他在客廳茶幾上留下的書信裡簡要說明了緣由——他要回家鄉處理一些事情。
但,不知歸期。
得知這一消息後,貝拉氣得差點摔了茶杯,這位儀态端莊的淑女極少大動肝火,可這一次卻在你面前失了分寸與禮儀,滔滔不絕地宣洩着怒火。
“性格内向、不善言辭并不是冷漠自私的借口!”
“他負傷住院是很不幸,但你與他并非夫妻,你沒有義務照顧他,你看你那段時間忙碌成什麼樣子?可他回報的是什麼?就這樣不告而别?!”
“什麼?你說他帶走了他的貓,他若隻是暫時外出那為何不将貓托付于你照顧?這家夥分明是要逃跑!”
“好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低聲下氣」地去照顧一個與你非親非故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出院之後一聲不吭地逃走……”
她真的很生氣,如果不是自小接受的良好家教牢牢束縛着她言行舉止的底線,她早就将這個“負心漢”罵得狗血淋頭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她的言辭越來越激烈犀利,可是察覺你黯淡無光的臉色與哀怨重重的眼神後,她便及時偃旗息鼓,隻是搖頭歎氣。
她是真心愛護你,關懷你。批判男人的累累罪行固然重要,但眼下安慰失意落寞的好姐妹更重要。
她心疼地揉了揉你消瘦的臉頰,感慨道:“我記得你以前珠圓玉潤的,多可愛,現在都瘦成什麼樣了。”
這話不免有些言過其實,照顧加特的那段時間裡你雖消瘦了一些,但并沒有她說的那麼誇張。隻是,在為你設身處地着想的姐妹眼中,你的一切“遭遇”與“不幸”都被無限地放大。
“沒什麼啦,就當我減肥。”
你“強顔歡笑”的辯解反而令她愈發心疼,她将你攬入懷中安撫,美人身體上那股柔軟溫馨的甜香令你焦躁不安的心緒略微緩解了一些,這股清新淡雅的香氣是如此令人心曠神怡,在此之前你從未聞過這種宛若空谷幽蘭的味道。
你好奇地詢問道:“你換香水了嗎?”
“是的,這是梵恩夫人贈予我的禮物,她說她很喜歡我的表演。”
這朵冰冷傲慢的高嶺之花從不接受任何男性的禮物,但是她對女性并沒有那麼苛刻,面對那些真心喜愛自己表演的女性觀衆時,她的态度是寬容且友好的。
她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一位真摯且熱情的夫人。
“好了,羅南,你很久沒來我家做客了。”貝拉的語氣忽然變得柔軟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姐姐一直在念着你。”
斯科特家族的雙生姐妹花是這座城市一道靓麗的風景線,姐妹二人都是聲名顯赫之人,在各自的領域内都頗有建樹,然而她們的風評卻不盡人意,原因就是她們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難以相處。
尤其是寶鑽女爵,這位雷厲風行的女企業家素來以貌取人,并毫不掩飾她的喜惡,就連她的親族都對她忌憚不已,唯有貝拉除外。
而現在她卻對你青睐有加,除了因為你巧奪天工的化妝手藝,更因為你是貝拉最要好的朋友。
“好啦,我可愛的小兔子。”貝拉笑着揉了揉你毛茸茸的頭頂,像是在哄一個幼稚的孩童:“夜晚來我家吃晚飯吧。”
“姐姐剛從巴黎回來,她給我們帶了不少禮物呢。”
你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她的邀約,前一段時間你幾乎将整顆心都集聚在負傷的加特身上,忙得忘乎所以,都忽略了與好朋友們的相處。
美人嬌豔芳菲的妍麗臉孔上展現出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溫潤笑容,她愛憐地看了你很久,但是瞥見桌上加特留給你的那封書信後,她又露出了嗤之以鼻的厭惡眼神。
她将那封書信撕成碎片扔進廢紙簍裡,憤憤道:“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傷心!”
書信被撕毀的那一瞬間,你的心髒似乎又疼了一下,随之而來的是無盡無盡的失意與落寞,你并非是因為失戀而滿腹凄楚,你隻是又被那股深重的挫敗感所糾纏。
難道這一次,又會以失敗告終嗎?
對你毫無男女之情的羅納德斷然拒絕你的深情告白,并為自己的事業和理想而遠走高飛,他的離去并未讓你感到有多麼難過,因為你在他身上所投入的沉沒成本微乎其微。
可是加特呢?
羅納德的前車之鑒給你敲響了警鐘,所以你自始至終都毫不吝惜地對他付以心思和精力,他也親口承認過對你的感情——
他喜歡你,但從未說過愛你。
所以,生性内斂的他接受你的親吻與擁抱,願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你走過城市的大街小巷,因為他喜歡你。
所以,他在與你相處時刻謹記克制隐忍,面對你的百般勾引挑逗都不為所動,你無數次或嚴肅或玩笑地詢問他是否愛你,得到的無一不是沉默以對或是轉移話題,你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而他也不願意透露半分,這也是因為他喜歡你。
僅僅是喜歡,而不是愛。
“喜歡”廉價且泛濫,而“愛”彌足珍貴。《真理之下》自始至終都是個高難度攻略遊戲,讓性格各異的男主角們愛上你,絕非你想象中那般易如反掌。
加特就像是一道難以攻克的數學難題,你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算了一頁又一頁草稿紙,從夜幕降臨至黎明破曉,終于你找到了解題思路,可是在寫下那至關重要的步驟之前,你卻突然陷入了昏迷,所有的思考被無情地打斷,你的心血與努力自此前功盡棄。
他真的不愛你嗎?
你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那股深重的無力感與挫敗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宛如滅世的洪水呼嘯來襲沖擊着你本就搖搖欲墜的意志,當你看到劇院的另一位化妝師滿面春風地挽着丈夫的手離開時,你喚醒了沉默多日的系統。
“系統,我想放棄加特,開始下一條線路。”
棄權則意味着失敗,系統不會幹涉你的任何決定,它隻是用那冰冷且機械的聲音詢問你的最終抉擇。
“玩家,是否确定放棄加特?一旦選擇放棄,則意味着以失敗告終,結果無可逆轉。”
所幸你并未被挫敗感沖昏頭腦,在做出最終選擇之前,你思慮了很久,你想起他那害羞腼腆的笑容,想起他那純淨真摯的眼神,想起他負傷住院時那孤單憂郁的模樣,你想起那一封封言簡意赅卻又情真意切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