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的他起床披上外套起床想要去灑滿月光的露台透氣散步,卻意外發現樓下的辦公室仍亮着燈,推理先生和真相小姐帶着滿身倦色匆匆趕了回來,見他未睡,真相小姐開門見山地說起了羅南的案情。
真相小姐有些憐憫地歎了口氣,正色道:“白先生,你覺得羅南小姐在撒謊嗎?”
白沉默半晌,猶猶豫豫地回答道:“我覺得她不是撒謊,但是,如果羅南所言千真萬确,那麼莫妮卡為何要攻擊一個素未謀面之人?而且,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矛盾。”
“正當防衛無罪,那羅南為何要逃離案發現場,這樣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畏罪潛逃。”
“這也是我的疑慮。”真相附和道:“我們調查了她所有的社會關系,她确實不認識莫妮卡。”
“你看見羅南的右手了嗎?很可怕很殘忍,那種傷痕不可能是打鬥所緻,羅南說莫妮卡一刀又一刀切割着她的皮膚,或許,所言非假。”
真相小姐的推測讓他又陷入了深重的悲哀之中,他還記得那個薄暮冥冥的黃昏之中,少女那雙細嫩白皙的纖纖玉手親昵地握住他的雙手,那柔軟溫暖的觸感讓他念念不忘,可不過一日,在審訊室中他見到的卻是一雙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手。
她到底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警察一直在審問她,希望他們不會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真相小姐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而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推理先生突然開口道:“艾瑪,莫妮卡為何出現在咖啡廳,貝利亞勳爵是怎麼說的?”
真相小姐将貝利亞勳爵的解釋又負述了一遍:“莫妮卡患有重度肺炎,一直卧病在床,她生性活潑、喜好熱鬧,清苦寂寥的養病生涯使她郁郁寡歡,她一直渴望走出家門見到外邊的世界,所以病情稍有好轉,她就哀求父親同意她出門散步。”
這番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莫妮卡患有重度肺炎這件事是貴族圈子衆所皆知的,可是心思敏銳的推理先生卻從中探查到了一絲異樣。
“有一點很可疑,艾瑪,雖然你我不曾跻身上流社會,但是有一點我們都知道。”
“你見過那些身份高貴的千金小姐會獨自出門嗎?”
“确實,她們很少孤身出門,大多帶着女仆或與好友結伴而行。”
“疑點就在這裡,莫妮卡可是患有重度肺炎,就算病情稍有好轉,也是體弱力虛,我見過肺炎患者,他們虛弱得能被一陣風吹倒。”
“貝利亞勳爵非常疼愛女兒,他怎麼會放心身體虛弱的莫妮卡孤身一人出門?”
“嗚,或許,愛女心切的勳爵根本不同意患病的莫妮卡出門,所以她偷偷摸摸地跑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麼貝利亞勳爵為何要在此事上撒謊?”
推測再次陷入了僵局,推理先生點燃了煙鬥繼續冥思苦想,當他吐出最後一口渾濁的白煙後,他突然眼前一亮,道:
“我們不知道,羅南和貝利亞,他們之中究竟誰所言為真。”
“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從現場的痕迹來看,莫妮卡死前确實與羅南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沒有目擊證人,我們也不知道打鬥的起因究竟為何,羅南的供詞聽着匪夷所思,她出于關心問莫妮卡需不需要幫助,而莫妮卡卻叫嚣着要殺了她。”
“假設羅南所言為真,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會如此瘋狂颠态,要殺一個陌生人?”
“羅南說,在她與莫妮卡交流之前,莫妮卡站在盥洗台那裡反複清洗雙手,洗了十幾分鐘,皮膚都被泡皺,行為言語颠三倒四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這種狀況,艾瑪,你曾經在倫敦的瘋人院工作過,我想你比我更熟悉。”
“你是說,莫妮卡患有精神病,那時她處于病發狀态,所以她才會毫無理由叫嚣着要殺了羅南?”
推理點了點頭,道:“符合邏輯,但沒有證據,她的父親并沒有說莫妮卡患有精神病。”
“現在的屍檢技術也不能查到死者是否患有精神類疾病。”
“但是,屍檢解剖可以查到死者是否真如貝利亞所言,患有重度肺炎。”在一旁傾聽的白突然開口道:“推理先生,我記得,是不是隻要警方認為死因不明,那麼就不需要征得家屬同意進行屍檢?”
“沒錯,但我們是第三方無權定奪,明天我會向何塞警官彙報,是否解剖由他們決定。”
推理先生解開外套,坐在辦公椅上凝視着窗外深沉如墨的夜色,他從業近十年,不知經手過多少疑難雜案,他見過陰險狠毒的人心,見過血腥殘酷的殺戮,也被重金财富誘惑過,但無論如何,他的信仰始終堅如磐石——
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不為名利所動,也不為權勢屈服。
“白,艾瑪,明天我們去一趟貝利亞勳爵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