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在羅南的頸窩裡，熾熱的吐息噴灑在少女的耳邊，掀起一陣波瀾：

“我不是酒後戲言，我是酒後真言。”

“羅南，我愛你。”

“我也愛你呀，姐姐。”羅南俏皮地笑了笑，卻再次拒絕了她的親昵：“就像你愛寶鑽女爵那樣愛着你。”

呵，多可笑，當初羅納德用這樣的話拒絕她的告白，而如今她又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拒絕貝拉。

她是如此愚鈍木讷、後知後覺嗎，為什麼直到今天才看出貝拉這種異樣的情感？

貝拉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哀怨的聲音摻雜了些許委屈和隐忍：

“不，我像你曾經愛着加特那樣愛着你，羅南。”

昏黃的燈光下，她泫然欲泣地看向她，眼中翻湧着火山般的激情：

“所以我不喜歡你周旋在男人身邊，所以我讨厭加特，讨厭白，讨厭德希·梅洛笛，因為我隻想你的目光為我停留。”

“可誰讓，誰讓你是那麼招蜂引蝶，你，你太美好了……”

“嗚，你，你怎麼會為了男人而受傷落淚，你，你知不道我有多麼心疼？”

“明明，我是，最愛你的。”

美人楚楚可憐的啜泣模樣就像是被暴風雨摧殘的百合，會激發人與生俱來的同情心和保護欲，方才還欲言又止、畏畏縮縮的羅南這會吓得趕緊抱住她安慰她，她伸出手擦拭掉美人晶瑩的淚珠，無比愛憐地安慰道：

“過去我頭腦不清醒，做了很多荒唐事，我現在和他們一刀兩斷了，我的好姐姐，你為什麼還要傷心呢？”

羅南真摯的安慰讓美人破涕為笑，她熱情地捧住羅南的臉頰贈予她一個珍貴的香吻，然後翹首以盼着她接下來的回答，她渴望羅南會真摯且深情地回應她的愛，卻不知羅南的後顧之憂。

羅南的心又陷入了近乎煎熬的掙紮境地。

她來自開明進步的現代社會，在她的世界裡，同性之愛屢見不鮮，她對這樣的愛也無任何異議，甚至有些國家允許同性婚姻。可是在這個放蕩卻保守的異世界裡，這份愛荒謬絕倫、驚世駭俗，在普世的價值觀念裡：同性之愛是最可恥最低賤的，尤其是磨鏡之歡，比龍陽之好更要低等，處于鄙視鍊的最末端。

某些道貌岸然、無知愚昧的醫生甚至将同性戀歸類為精神疾病，在倫敦的郊區就有一棟讓人談之色變的、陰森恐怖的“戒同所”，某些愛惜“名譽”的父母會強硬地将他們“誤入歧途”的孩子送進那裡進行矯正，無數含苞待放的生命甚至還為來得及綻放就已走向枯萎。

普通人是同性戀都會受到街坊鄰居的譏諷嘲笑，更何況是貝拉這種享有極高知名度的公衆人物，如果她被指認為女同性戀，那麼等待她的不僅是千夫所指，還會是身敗名裂、事業生涯毀于一旦！

她可以忍受流言蜚語，但貝拉絕不能誤入歧途！

羅南深吸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解釋道：“姐姐，你知道這個社會，是怎麼看待你的愛情。”

“我并非不愛你，我隻是想讓你愛惜羽毛。”

這是無可辯駁的殘忍現實，貝拉可以和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傳出豔情绯聞，但絕不能愛上清白無暇的純潔少女。

室内被一股名為悲傷的情緒所占據了，貝拉再無言語，可是未過多久，黑暗中又響起了她如怨如慕的哭聲。

“我知道，但我無法控制住自己。”

她哭得是那樣哀戚可憐，似心如死灰瀕臨絕境之人，源源不斷的淚水是她愛情的陪葬品。

羅南，你又要傷害一個愛你之人嗎？

沒有人比她的愛更無私更純潔，你身陷牢獄之災時，是她不辭辛苦地為你奔波操勞，你為情所傷時，是她不離不棄地陪伴你左右。你扪心自問，難道你就該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愛卻無所為報嗎？

羅南沉默半晌，終是于心不忍地伸出雙手擁抱她，黑暗中的低語是她堅若磐石的承諾。

“貝拉姐姐，我這一生，是不可能再肖想男女之愛和婚姻了，我會永遠永遠陪伴你。”

“我愛你，但是我們的關系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哪怕是你的姐姐。我隻能永遠永遠站在你身後。”

“我可以夜裡對你說甜言蜜語，但是在公衆場合絕不能過于親密了，尤其是花園裡那些事，姐姐，我不希望你的名聲有損。”

她的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她隻願意成為她的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