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聽到這話,秦知循隻覺得好笑,他也真的笑了一聲:“打我們認識到現在,這個問題我們讨論過多次,你次次拒絕我,但每回都不徹底,每當我放棄了以後你都會借着個由頭找過來,我上鈎了,你再想個辦法跟我大吵一架,我就又滾蛋了。江煥,你年紀小,手段還挺花,也就是我現在還挺喜歡你,要不然我早揍你了。”
“我沒你說的那麼……”江煥找不到詞彙來形容,“我不是在來來回回逗你玩兒,我也在認真考慮我們的關系,合不合适繼續走下去。我們之間存在的差距不是你一句喜歡我就能抹平的,我是個男人,不想被人指着鼻子說是靠别人活着。”
“我以後不再幫你打點關系,完全靠你自己闖,這樣呢?”
“不是這個問題,即便你不幫忙,也會有人說閑話。”
“那你要我怎麼樣?我明天破産、身無分文,你就能接受我了?”
江煥頓了頓:“我沒這麼說。”
“你意思不就是這個嗎?隻要我手裡還有錢,有公司有事業,你就不能向别人證明你自己的能力,”秦知循說,“所以錯的不是我做的事,是我這個人,你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我們走得長,不管我有多掏心掏肺地對你,你衡量我的标準永遠是那一個。江煥,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算短了,就這麼幾天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這一刻,江煥也沒想到自己會遲疑:“我……”
秦知循打斷他:“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我下車抽根煙。”
秦知循下了車,他的眼睛還是忍不住望向車裡,雖然隻是個模糊的人影,可能今天過去之後,以後就都見不到了,他摸出打火機要點煙,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好不容易點上,還燙到了手。
一根煙沒抽完,江煥先打開車門下來了。
兩人視線對上,秦知循從江煥的眼睛裡讀出了他們倆的結局,詢問答案顯得有點多餘,但他還是出聲道:“想清楚了嗎?”
江煥說:“循哥,對不起。”
“别,”秦知循被煙嗆了一下,勉強一笑,“這有什麼對不起的,感情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你要是不想,我也拿你沒辦法。”
江煥無聲看着他。
秦知循手指夾着煙,不小心被煙頭燙得一抖。他把煙掐了,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問江煥:“剛才你是什麼感覺?”
江煥擡起眼:“什麼?”
“我剛剛被煙燙了一下,你有什麼感覺?”
江煥微微垂下眼眸。不過就是心交感神經興奮,兒茶酚胺釋放,心髒因為供血不足而缺血,繼而表現出疼痛。傷心是難免的,再過個幾天,他和秦知循之間隐隐約約連着的線就徹底斷了,到時候他們就是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卻不會見面的陌生人。
他開口:“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以前,秦知循會認為這是在關心他,此情此景,他明白江煥是找了一個委婉的說法逃避他的問題,隐含的答案他心知肚明。
“我明白了,”秦知循道,“你走吧,别耽誤晚上開班會。你好好念書,我不會再打擾你。”
秦知循跟他剛認識的時候變得不一樣了,不再那麼嚣張,站在秋風中的人露出了幾分脆弱,但腰杆筆直,在維持着最後的體面。
“再見,循哥。”江煥說。
江煥轉身要走的時候,秦知循又忽然出聲:“其實你總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才不肯跟我在一起,其實更多的不是因為你壓根兒沒看上我嗎?你要是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還會在意這些?”
江煥停下了腳步,但是沒回頭。
秦知循也不清楚江煥在想什麼,隻覺得這個背影帶着要迫不及待離開他的堅決,如今再說這個,除了給自己添堵以外沒别的用處。他不需要江煥回答什麼,對着空氣抛出一聲:“再見。”
秦知循以為自己會難受幾天,實際上公司的事兒沒有給他這個緩沖的時間。因為他假期期間全用來泡男人了,堆積了很多業務,他每天跟員工在公司加班,一周大喝了兩場,差點喝進醫院。也很怪,明明他和江煥就甜蜜了幾天,卻像談了很長時間的戀愛一樣,深夜偶爾想起江煥,抵觸的大腦會立馬逼迫他做些别的轉移注意力。
他從來沒覺得家裡房子那麼大那麼冷清,這麼過了幾天,他把秦知樂接了過來,家裡有個人陪着能熱鬧點兒。
秦知樂被父母教得很好,除了去幼兒園不積極,飯會自己乖乖吃,也不挑食,比秦知循小時候聽話多了。
“哥哥,你過節幹什麼去了?爸媽說你不務正業,不務正業是什麼意思?”
秦知循認真看着他:“不務正業就是在不值得和沒結果的事情上面浪費時間、付出情緒價值,有回報的就不叫不務正業,等你以後長大就懂了。”
秦知樂眼珠兒轉了轉:“哥哥去跟人談戀愛了嗎?”
“沒,我就當是出門旅遊。”
秦知樂小聲重複:“就當是。”
秦知循眼睛眯了眯,懷疑這小子壓根兒不傻,是在跟他裝傻。這點跟他那個不捅他幾刀子就不放心的爹一模一樣。
“你在幼兒園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秦知循問他。
“我還太小了,不想這些。”
秦知循一樂:“那人家長得漂亮的你不多看兩眼?”
秦知樂想了想:“可是他們說我是我們班最漂亮的。”
“……”
秦知循看看自己弟弟這樣貌,大眼睛、長睫毛,長得跟個粉娃娃似的,也不算說錯。
“一會兒陪你看動畫片兒?你現在都喜歡看什麼?”
秦知樂說了幾個名字,秦知循頓了頓:“我聽都沒聽過。”
“哥哥老了。”
“我比你大二十多歲呢,小時候跟你看的不是一批。”
最後,哥倆決定一起看奧特曼,秦知循年紀畢竟擺在這裡,也就能看看真人聊天什麼的,到了打怪獸的情節他就尿遁。
今天,爸媽還給他安排了别的任務,就是教會秦知樂寫自己名字,相比自己的名兒,弟弟這個筆劃真不算多了。
秦知樂寫得很認真,秦知循在旁邊觀看,每一筆都落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位置,跟畫畫兒似的,随心所欲,最後竟然還能認出來是什麼字,也挺能耐。
别的人帶孩子考驗耐心,他帶娃考驗的是憋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