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再見。”
宋霜茂繼續把視線投入書中密密麻麻的文字,思緒飛起,一會兒向李公公打聽剛剛那人是誰,今後盡量避着他。
馬蹄聲響起,宋霜茂撥開簾子,李公公識趣走近,“宋姑娘是有什麼要事嗎?”
“剛剛交談的人是誰,我阿爹未提起過這個名字,這個人卻對我過于熟稔,有幾分好奇。”
李宦官搭起拂塵,臉上布滿笑意,和盤托出,“那是司天監,最近兩年才提升上來,宋尚書沒提起很正常。這個人性格古怪,不喜參與紛争,精通天文命理,伶牙俐齒,一手算卦把貴人和聖上哄得樂呵。”
原來隻是嘩衆取寵之流,日後必然再無交際。宋霜茂捧起書,繼續翻頁研磨遣詞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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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霜茂擡起頭望着清新雅緻的政事堂,與宮殿的紅磚白牆,金碧輝煌中獨樹一幟,重檐歇山頂不顯山不露水,青灰色琉璃瓦銜接,鸱吻坐落在正脊兩端鎮守,來不及細看,她懷揣着複雜思緒步步走近這扇大門。
官員有條不紊地進行事務,肅穆莊嚴,入目就是一幅山水畫屏障,花鳥栩栩如生,宋霜茂下意識跟在前面官員的腳步,後方有人叫住她。
“宋女史,我來的有點遲了,你的工位在相反方向。”
她将尴尬吞到肚子裡,整理表情微笑回頭,“這樣啊,不小心入迷就跟着别人走了。”
“沒事,第一天剛來,容易被氣氛帶着走。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有經驗了。”
“不過,聽說你是……”
這個看似内斂的小夥子莫名有些健談,自來熟,宋霜茂保持微笑送走了他。
她盤腿坐在軟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摞一摞的竹簡,她扶額苦笑,我這是來受苦打工了嗎?一陣清風拂過,帶動發梢。
宋霜茂擡頭,窗外嫩綠的色澤讓她緊張的心情得到緩解,坐在工位遠遠望去景色盡收眼底,就是離送文書的地方有點遠。
她長舒一口氣,拿起毛筆,謄寫各種文書,窗外的樹木也從稀疏嫩綠變蔥綠。
宋霜茂放下手中的毛筆,活動手關節,她眺望遠方放空大腦,她已經入職兩月餘,除了忙了點,讓她開始不太适應,後面也很快融入環境。
至于有沒有人壓榨她,當然可能性極小。她除了知識淵博,還略懂拳腳。
不對,我昨天寫好的密折呢?宋霜茂翻箱倒櫃地找着,她的心髒砰砰直跳,那封密折沒這麼簡單,是聖上交給她的任務,事關邊境戰事。
那群人安分太久了,以至于她忘了危險,她癱坐在軟榻上,不要急,先看有沒有對方留下的痕迹,首要是擺脫自己的嫌疑……
視線從一堆竹簡掃過,桌面的物品都是原封不動,政事堂在皇宮内,防禦等級也是高的,一般人很難進來,是内奸嗎?
她來不及思考是哪方的人,大庭傳來鬧哄哄的聲音,謠言像長了腿四起,“大理寺的人都來了,看來是傳言所實。”
“宋女史怎麼會私藏文書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隻能說藏得好……”
聽着屏障外的謠言,她握緊拳頭又松開,無力感襲滿全身,蜉蝣撼大樹,無能為力,每個人都有言論自由,但憑空捉影造謠,她着實恨,意圖上前和他們搏一搏。
她站起身,衣袖帶起桌上的毛筆,滾落在地面。彎下腰撿起,視線撇到一雙烏皮六合靴,擡頭和迎來的目光對視。
來者一身深绯色袍衫官服,犀銙牢牢貼服腰間,其挂馬蹄鞶囊,虎背熊腰,劍眉星目,目光如炬,頗有威壓 。
宋霜茂握住毛筆,利索起身。
“宋女史,事關密折還請你和我們走一趟了。”大理寺少卿擡手示意,“下官知您身份尊貴,不敢動粗,望女史跟我們走一趟。”
宋霜茂自知此時的掙紮是無為的,咬緊牙關,擡起頭,“好,我配合,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這邊請。”
宋霜茂緊跟着他的步伐,一路穿過罪犯的哀嚎聲,不停歇的鞭子抽打聲,撕心裂肺的求饒聲混雜其中,她面色褪去紅潤,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啪——将她關押在牢獄,她臉色發黑,質問道:“不是調查嗎?”
“宋姑娘,一切都是按規程辦事,請不要難為下官。”少卿巋然不動
“可是……”
“宋姑娘,失責在你,無論清白與否,你就是最大嫌疑人,按理提前控制住。”
此言如同一道晴天霹靂重擊宋霜茂,失魂落魄癱坐在稻草上,才風光一時就成落難山雞了,真喜劇性。
她不甘認命,大腦瘋狂運轉,試圖找出記憶裡的犯罪嫌疑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