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茂手忙腳亂,從左衣袖摸到右衣袖,聲音放軟哄道:“别哭,林小姐,”她遞出一顆已經融化的糖,“這顆糖很甜的,不要哭了。”
林雲閑接過,抽泣地吃了起來,怎麼這麼膽子小,以後膽子要更大點。
宋霜茂細細打量她,眼含怯懦,不敢與人對視,淚沾染在睫毛,搖搖欲墜,不施粉黛如朝霞映雪,鼓起勇氣淺淺一笑,嬌憨可愛。
看得她心軟軟,故作矜持摸了一把女孩的頭發。
宋霜茂看着雨勢比前幾天小了很多,“李利師兄那邊還好嗎?”
林雲閑慢半拍應道:“李大人那邊工程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她仰頭望向宋霜茂的眼睛,轉變音調,“姑娘切勿擔心,嗯,李大人是這樣說的。”
宋霜茂眺望遠方,眼神堅毅,“是時候去縣主府邸看看了。”
“恩人,我……”,女孩縮了縮腦袋,怯生生道:“我也想去。”
“不行,你要養好身體。”
“恩人,我想照顧你,而不是一直被照顧。”
林雲閑的眸光執拗,強迫自己仰起頭增加氣勢。
宋霜茂無可奈何歎了一口氣,“走吧。”不過她還是很慶幸女孩的成長,她不是把自己困住懦弱的面具,而且撕掉它。
這樣的林雲閑将像風,不害怕被抛棄 ,永遠自由。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黑天到黑夜轉變,風塵仆仆趕到縣府。
如宋霜茂猜測,周遭百姓難逃疫病感染,高燒不退的民衆被丢棄在角落等待黑白無常的勾魂。
大批百姓聚集在縣府門口哭喊不斷,“求求老爺,我的丈夫和孩子得病都被集中帶走了,求求放了他們……”
“天理何在,再不出來我們就闖進來了。”
哀嚎聲響徹,吱啦——那扇赤紅大門終于打開。
迎來的卻是惡狠狠的毆打,百姓悲戚散開。
匾額上的清廉正直四個大字在此刻顯得戲劇可悲。
林雲閑扯動宋霜茂的衣袖,“姑娘,我們不救他們嗎?”
宋霜茂默默把烏巾拉緊,悶聲到:“我們要撬開那大官的金庫,才能解救他們。”
她将新的烏巾綁在林雲閑的臉上,“戴好,我一會兒翻牆頭探探虛實,你在這個拐角把風。”
一個荷包掉入手心,“如果有人欺負你,就把裡面的藥粉撒在他的臉上。”
林雲閑乖巧點頭。
宋霜茂一步三回頭,咬牙越走越遠,繞了府邸一圈,選擇最角落的牆頭翻了過去。
順着房間一個一個摸索,聽見男聲女聲在小聲嘀咕,宋霜茂低下腰偷聽交談内容。
嬌俏的女聲帶着幾分驚悚,“老爺,我們确定要扔下百姓逃亡嗎?這可是殺頭誅九族的罪名。”
油膩粗礦的男聲無所謂,“跑到别的地方,換個姓名,誰識我?”
“可是,萬一呢?要不然再救救百姓,已經有人傳上邊來人了。”
“我管他呢,疫氣入體,本官死了怎麼辦?我那大把的黃金怎麼辦?”
“老爺……”
“無需多言,明日就跑。”
宋霜茂忍無可忍,那自稱本官的時候,那臉都要笑僵了吧。一腳踹開木門,似索命的鬼怪一樣快步閃到那縣令的面前。
再不緊不慢從袖中掏出令牌,似笑非笑道:“你猜猜我是誰派來的?”她捧着臉,眉頭蹙在一起,“好難猜啊~”
嘭——兩人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頭喊着:“大人我錯了。”
旁邊的女子一臉鄙夷望向縣令,磕頭的聲音一下比一下大。
宋霜茂氣不過,踹了一腳肥頭大耳的縣令,語氣愉悅地說:“看來百姓把你養得很好啊,轉頭就像跑。”
她狠狠踩住鹹豬蹄似的手,咯吱咯吱作響,“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你應該不在意吧。”又旋轉腳跟,臉上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
那人哆哆嗦嗦應道:“……下官不在意。”
宋霜茂出了一口惡氣,平複心情,問着地上面孔猙獰的人類,“所以說自從洪水泛濫,你作為縣令無所作為,是嗎?”
縣令下意識狡辯,又被她一腳牢牢踩實,者才熄了火,悶聲悶氣道:“是,下官感覺隻是舍棄一個村子而已。”
這句話像炮仗一樣,點燃她的怒氣,笑着道:“你的人首和烏紗帽都要落地了……”
一陣腳步聲響起,宋霜茂怒而轉笑,“怪不得這麼老實,原來是在等援兵啊,你這是在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