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逍見他癡癡望着窗外，以為他也被吸引了，道：“現在的年輕人花樣就是多。”
封景逸仿佛也對新花樣感興趣，一直盯着，他頭也不回，扯出一個笑來，道：“是挺花的。”
他雖然笑着，笑容卻未達眼底，眼睛一直盯着窗外某處。
圍欄邊的女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吓了一跳，身形有些不穩，女孩身邊的男人很快伸出手扶住了女孩，防止女孩摔倒，夜風微涼，男人又把身上的外套給女孩披上。
明明暗暗的燈火映出兩個人親密的身影，男人低頭注視着女孩，女孩有些羞澀，不敢擡頭對視。
木逍湊過去看了幾眼，道：“是秦河？他身邊的女孩是……慕小姐？”
他恍然醒悟一般，道：“所以你剛才說考慮，指的是這個？”
封景逸收回目光，道：“是。”
“這是好事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還是得看兩個人的意見，你這樣不問……”他又看了一眼氛圍極好的兩人，話轉了個彎，“看來他們還是願意的。”
“菜上齊了，吃菜吧。”封景逸聲音淡淡。
“好。”
秦河擡頭看了一眼遊輪頂，那裡窗戶緊閉，并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剛才被人注視的那種感覺消失了，是錯覺吧？
“阿嚏——”慕婷被江風吹得有些發抖。
秦河道：“慕小姐，回去吧，這裡風大，小心感冒了。”
慕婷吸了吸鼻子，抓緊身上的外套，搖了搖頭，問道：“秦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秦河毫不避諱，應道：“是。”
慕婷心道果然，她知道不應該再問，然而大腦被酒氣浸染，理智的線斷斷續續，一種名為不甘的情緒占據了上風，她也不差，容貌不能說第一，但是也在前五，家境雖不比四大家，卻也是世家數一數二的存在，到底是誰還比她要好？
她追問：“她是怎樣的人？”
“他……”秦河看着女孩瞳孔中燃燒的火焰，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不說清楚，她不會甘心的，他道：“他很厲害，也很好看。”
他的回答并不能讓女孩滿意，酒氣被江風吹上了頭，膽子也大了不少，她不滿道：“你的回答很敷衍。”
秦河默默歎了口氣，他無奈道：“好吧，我重新說，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他的容貌吸引，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介紹一下，我叫封景逸，是你哥。”
見色起意，女孩哼了哼，比所有人都要好看，那肯定也包括她喽？
“但是他很強勢，說一不二，讓你幹什麼就要幹什麼，如果不順着他……”秦河搖了搖頭，在封景逸面前，他似乎隻能妥協。
“哥，我想回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
“但是他也保護着我，我知道。他就是别扭，很多事情都不說清楚，有時候又有些孩子氣，喜歡打遊戲。”秦河眉眼帶笑，談及心上人時整個人都溫柔不少。
“不過大部分時候，他都很忙，早出晚歸，養着一大幫人，承擔着本來不應該屬于他的責任。”
“她真的很厲害。”好吧，她被說服一些了，這樣強勢又偶爾溫柔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不心動吧。
秦河越說越入迷，似乎也想理清楚這無序而瘋狂生長的感情，他低聲道：“但是他也很孤獨，總是一個人承擔所有，習慣了把所有事情加在自己身上，其實他可以信任别人，他身邊的人都很可靠。”
“家主，您休息一下吧。”
“家主，今天山莊也一切正常。”
“家主……”
“他很多疑，也很不自信，特别是在感情方面，總是反複試探，好像走在沼澤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反複确認，生怕一步踏錯就萬劫不複。”
慕婷不知不覺聽得入迷，女孩子總是很容易共情，她的腦海中已經描繪出一個冷峻孤傲的女子形象。
“秦大哥有沒有和她說過你的心意？”
秦河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道：“别人對他好一些，他就豎起身上的刺，所以關心他的人也總是表達的很含蓄。”
“不過，”說到這裡他狡黠地笑了一下，“他已經不是那麼抗拒我的關心了，有時候也會信任我了。”
慕婷能感覺到他的得意和滿足，到底是有多喜歡才會這樣卑微和小心，他的耐心也很足，循循善誘着，就算是冰山也會融化吧。
她心裡的不服氣随着夜風吹散了，此刻他與她何其相似，同是為情所困，她自然看清了他眉目間嵌着的苦澀與黯然。
她抓着外套的手有些顫抖，轉頭看向身後滾滾而去的江水，那些心動和歡喜也仿佛随之遠去了，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暗淡，她道：“能被秦大哥喜歡，她一定是個很幸福的人。”
“我隻是希望他能開心一些，不用那麼累。”他的目光望向遠方，眼眸深處藏着濃烈的愛意，不知何時起，那埋在心底的感情破土而出，野草瘋長一般，鋪天蓋地擠滿了他的世界。
他回頭看了一眼慕婷，才發覺自己魯莽了，他已經懂了交淺言深的道理，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道：“慕小姐别放在心上……”
慕婷已經從震驚中回神，她的醉意清醒了幾分，察覺到他忐忑的情緒，她釋然一笑，道：“秦大哥放心吧，雖然我們無緣，不過做朋友還是可以的。”
秦河松了口氣，道：“謝謝。”
他也壓抑太久了，那些見不得人的感情确實需要傾訴，不然憋得也難受，這樣一番剖白下來，他也理清了很多東西，隻是還有一些想不明白，比如為什麼會愛得如此忘我。
慕婷似乎看出了他疑惑，作為一個傾聽者，她無疑是合格的。
“秦大哥你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改觀是從哪裡開始嗎？”
秦河誠實的搖搖頭。
慕婷道：“心軟，人的動搖始于第一次心軟。”
秦河仔細琢磨了一下，好像确實是那麼回事，其實剛到封家的時候，他是有些怨封景逸的，對他的強勢敢怒不敢言……好吧，也隻怒了一下下，後來見他早出晚歸，滿身疲憊的樣子，他又覺得不怨了。
第一次心疼封景逸的時候是肖然出現的時候，他替封景逸不值，莫灏的故事真真假假，他明白，但是他醉了說出的話卻是真的。
封景逸确實被辜負過。
他從小聽着奶奶的故事長大，明白人生有諸多遺憾，可是最痛苦的莫過于真心被辜負。
“慕小姐，謝謝你。”秦河終于找到了疑惑之處，然而，那不是心動的起點，卻是情感飛升的催化劑。
慕婷看着他亮閃閃的眼睛，問道：“那你現在要去找她嗎？你準備告訴她你的感情了嗎？”
秦河點頭，道：“不，我隻是想見他。”
慕婷笑了：“嗯，去吧。”
“慕小姐，再見。”
秦河急匆匆走了，外套也沒有拿，船一靠岸他便迫不及待奔跑起來，醞釀了一天的雨淅淅瀝瀝終于落下，打在秦河上揚的唇角，卻澆不滅他心中的熾熱。
蘇落走過來，見慕婷神色沉靜，看着岸邊的方向，意味深長道：“婷婷似乎長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