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晨露沾衣。蘇绾已披衣起身,草草梳洗後便出了門。
昨夜那一瞥黑影仍萦繞心頭,她雖不擅武藝,卻在職場中磨煉出一套敏銳的直覺——有人在暗處布局,而她的“拯救行動”已經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藕官早早候在角門外,見蘇绾來了,忙低聲禀報:“我問了梨香院的小丫頭,昨兒夜裡确實是莺兒從蘅蕪苑出來,一路往東角門去了北院。”
蘇绾眉心微蹙,“北院是薛家暫居之所……她深夜潛行,必有目的。”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着,迎面正撞上莺兒從假山後轉出。
那丫鬟素來伶俐,此刻臉上卻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蘇姑娘早。”她福了一禮,語氣溫和,“昨日聽姑娘說要抄錄《葬花吟》,我倒想起家中藏了一本舊詩集,不知可否一用?”
蘇绾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點頭應下:“那勞煩你送過來罷,我今日正好要往梨香院方向去采買紙墨。”
待莺兒走遠,藕官皺眉道:“她這是故意示好呢?還是試探?”
蘇绾淡淡一笑:“不管是什麼,咱們得親自去看看。”
到了梨香院外,蘇绾借口“賬房需核對采買清單”,讓小厮稍等片刻,自己則借機拐進側巷。
果然,沒走幾步,便聽見一道低沉的婆子聲音從牆角傳來:“……老夫人那邊已安排妥當,隻等重陽宴上動手。到時候,林姑娘身子若再不适,自然有人會懷疑她性情古怪、難承家規。”
另一人壓低嗓音回話:“此事萬不可有差錯,否則寶二爺那邊不好交代。”
蘇绾屏住呼吸,貼着牆根慢慢挪動腳步,終于看清說話之人——正是莺兒,與一個身着粗布衣裳的老嬷嬷!
她心頭一震,立刻明白:這是沖着黛玉來的。
所謂“重陽宴”,乃是賈母特設的節宴,屆時王公貴女齊聚榮國府,若黛玉在那時“失态”,不僅聲譽受損,更可能影響賈母對她的好感度——而這一切,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蘇绾不敢久留,悄然退回主道,裝作無事地繼續前往鋪子。
她心裡已有了計較:必須将這消息傳出去,且不能打草驚蛇。
回到屋内,蘇绾取出一張白紙,提筆疾書:
【莺兒與北院來人密談,提及“重陽宴上動手”。
請紫鵑姑娘多加留意,勿輕信他人饋贈之物。】
寫完後,她将紙條疊成方勝樣式,尋了個由頭喚來雪雁:“我前日得了本舊書,想換你手頭那本新印的《楚辭》。”
雪雁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了過去。
蘇绾目送她離開,心中默念:希望紫鵑能看懂這份警告。
果然,當天傍晚,她經過潇湘館時,聽見紫鵑低聲叮囑黛玉:“姑娘這幾日别輕易吃别人送來的東西,外面風聲不對。”
黛玉靠在窗邊,手中握着半卷書,神色怔然,輕輕“嗯”了一聲。
翌日午後,蘇绾照常在鳳姐房中整理賬冊。
她在一堆雜亂的單據中夾了幾張“藥方”——其中兩張是真有用處的古方,另外幾張卻是随手抄寫的冷僻湯劑,甚至有一張竟是治療“夢魇”的偏方。
果不其然,午後鳳姐翻到時,眉頭一挑,笑罵道:“你個小妮子,賬本裡夾些奇奇怪怪的藥方做什麼?難道還想替我開個醫館不成?”
蘇绾故作羞怯地低頭一笑:“奴婢隻是想着,太太們常問起姑娘們的身子,多記幾個方子,興許能派上用場。”
鳳姐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一張張看似無關緊要的紙,正在悄悄攪動這場紅樓世界的棋局。
蘇绾垂眸掩住眼底鋒芒。
敵情初現,反擊才剛剛開始。【信息誤導戰術】
蘇绾将那幾張“無用”的藥方夾在賬本中,其實早有算計。
她深知,鳳姐向來警覺,尤其對她這種突然變得“多事”的下人格外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