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借你吉言!”容嬌不覺喜笑顔開,伸手拍了拍沈陸離的肩膀:“等我當上了禦廚,你可以随時來找我,我給你開小竈吃!”
沈陸離不禁失笑,溫聲應下。
“對了,我今個兒聽小夏子說了。”容嬌忽然想起一事,對沈陸離道:“大膳房今日是新來的廚子做得晚膳,不大合宮裡人的胃口,想來你們侍衛那兒也沒吃什麼。你若是餓了,我便下些兜子【1】給你吃,正巧今日陳太妃晚上想吃兜子,還剩下了一些兜子皮,且有現成的蝦泥和筍丁。”
沈陸離為着答應容嬌品嘗一事,晚上特意留了肚子,不料卻是想多了容嬌做得膳食分量。
為此,方才沈陸離在心中自嘲了一番:容嬌一個小娘子,又是在夜裡頭,哪裡有精力做許多菜肴出來呢?倒是自己,莫名興沖沖的,連這點都想忘記了。
如今一聽容嬌的提議,又見是現成食材,就輕輕點了點頭:“那便麻煩容嬌你了。”
容嬌見沈陸離答應下來,欣喜于自己又有機會展現手藝,歡歡喜喜去包兜子了。
沈陸離卻是凝着容嬌的背影,恍然發覺她沒戴自己上回上次賞下來的響鈴簪子。
小娘子家的,恐怕是戴了幾天便覺得不新鮮了。
下回再賞賜些精緻的就是。
沈陸離在心裡暗暗地做着打算。
然而面上,依舊是一副清冷不驚的模樣。
容嬌先去了一趟放剩餘食材的小冷庫,将略微有些凍硬的皮子放在一旁化軟。
趁着這段時間,容嬌将兜子餡給拌好——有現成的蝦泥和筍丁,加一些鹽與香油調味即可。
包兜子的方法和包馄饨的方法相似。
但容嬌想着沈陸離尚在饑餓之中,便沒有用往日耗時的元寶式包法,而隻是簡單疊成三角樣——餓着肚子的感覺可不好受呀,先填飽肚子最為要緊。
容嬌剛進宮、還沒有遇見江尚宮的時候,曾狠狠地挨過餓,覺得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便是忍饑。
因為此刻容嬌的手疊的飛快,幾乎眨眼的功夫,就疊好了兜子,轉頭去将水燒開。
許是前頭燒過了幾趟水的緣故,這次居竈溫度上升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冒出了活躍的小氣泡,密密地滾着。
容嬌包好了兜子,心中松了一口氣,有些放空地盯着鍋裡。
直到熱氣撲面,容嬌才捂着面兒後退一步,有些後知後覺地想道:她方才,好像拍了拍陸離的肩膀。
容嬌從前拍過許多人的肩膀。
有白術白芷的,底下是女兒家一派的柔軟,又有點做慣了事情的韌勁。
還拍過小夏子的,是另一種精瘦的手感,倒是怪硌人的。
幼時也曾有幸,被姜公公抱起過,那肩膀胖軟軟的,比鵝毛墊子還舒服。
但是,她還從未碰過陸離這樣、成年男子的臂膀。
回想起來,是勁瘦的,是堅實的,又像柏木似的溫厚,能清晰感覺出肌肉的線條。
鍋裡的水猛然沸騰起來,熱氣愈發騰騰,連帶着容嬌的面兒也如火燒似的。
兜子一個個接連下了水,在水中浮着,挨挨擠擠,一副鬧騰的模樣。
容嬌瞧了半晌,覺着自個兒心中莫名怦怦地,奇怪得很。
她隻好合上木蓋,讓兜子們慢慢安靜下來。
除卻居竈上一時熱鬧,整個禦膳房便都是安靜的。
容嬌垂着眼睫,呼吸間,鼻息中俱是萦繞着淡淡的竹香。
真好聞呀。
怪道姑姑喜歡。
雖是想着心思,但容嬌也沒忘記鍋裡頭的兜子,到了時間便将兜子撈起,盛入紅釉碗之中。
再将棉手套戴起,容嬌端着碗小心翼翼放到沈陸離面前。
期間看見沈陸離要來接,容嬌趕緊急急地止住:“哎哎,你别動,這燙的不得了,你又不像我,有雙厚厚的棉手套來防燙。”
沈陸離便停了手,目光落在容嬌帶着手套的玉臂上。
棉手套是桃紅色的,上頭還繡了百花争豔圖,姹紫嫣紅地好不奪目。
可這吸睛的彩圖,竟生生在容嬌雪白的腕兒下黯淡起來。
膚若凝脂,便是這般了。
等端好了沈陸離的這一碗,容嬌轉身又為自己盛上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