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嬌被李公公突然的面色轉變唬得一愣,沒搞明白他這話中的邏輯。
她是不想去的,但她又怕真的被馮太嫔打闆子。
她受了傷倒是事小,恐怕丢了姑姑和禦膳房的面子。
姑姑還在病中,便不要再因為自己煩心了。
這般想着,容嬌就應了下來,将玉蟬羹盛出一碗,放進保溫木盒中。
“随着雜家走吧,保準你吃不了虧的。”李公公的嗓音帶着尖細的笑意。
到底是沒見過市面的小宮女,吓一吓就乖乖聽話了。
李公公面露得逞的笑意,領着容嬌向壽甯宮走去。
原先走着還正常,可漸漸地,容嬌便發覺走的路有些不對勁了。
壽甯宮就在壽康宮的旁邊,距離禦膳房還是頗近的,走外頭立着地燈的大道,不過半炷香的時候就能到了。
李公公卻是專門走那種人少燈暗的小道。
江尚宮将容嬌保護得極好,從不讓容嬌知曉這後宮裡頭的腌臜事情。
因而此刻,容嬌依舊隻是覺得奇怪,漸次有些害怕。
偷偷看了看李公公走在前頭的背影,容嬌心頭莫名打着鼓。
“嗳呦!”李公公忽然身形一歪,口中發出一聲痛呼。
“公公,你怎麼了?”容嬌一驚,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扶住了李公公。
“沒事沒事,人老了,不小心崴了一下腳罷了。”李公公面上作出一副痛苦的模樣,身子卻悄悄地往容嬌那兒靠了靠。
容嬌沒有察覺,焦急問道:“公公還能走麼,可要我找人幫忙?”
李公公眼中閃過一抹猥光,正欲動手,卻聽到遠處隐隐有腳步聲響起。
真是不是時候,是哪些不長眼的兔崽子?
李公公心中恨罵了一句,瞧了瞧前頭幾乎瞧不見半點燈光的小道,又是一計上了心頭。
“不用不用,怎麼好麻煩你?”李公公挂着笑:“你先沿着這條路走罷,我在後面慢慢跟着就是。”
容嬌又勸了兩句,說要去找人幫忙,但見李公公堅持,便隻好照着他所講,向前走去。
夜色沉沉,容嬌的一頭長發挽起,卻透着光澤。
烏發雲鬓,愈加襯得容嬌肌膚如雪。
尤其是那纖細的、白瓷似的頸脖,瑩瑩透光,如玉光澤,幾乎叫人難以移開目光。
想到這樣的美人就要歸屬于自己,李公公便不由心潮澎拜起來,連表情都有些猙獰。
看準了時機,李公公捏了捏雙手,就要撲上去。
卻被一雙手攔在了半路上。
李公公肥胖的身軀在半空中被迫向後倒去,正欲張口呼救也被人按住了嘴巴。
一陣輕微的拖行聲之後,小道上便已經沒有了李公公的身影。
容嬌在前頭沒有任何察覺,小心翼翼地看着前路,生怕自己也崴了腳。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腳底忽地傳來堅硬的觸感,容嬌腳腕一扭,便要向一旁倒下。
口中一聲嬌呼,容嬌下意識地護住手中的保溫食盒。
她第一回做玉蟬羹,這樣撒了那便可惜了。
眼前即将天地颠倒,容嬌便閉上了眼睛,濃翹的羽睫顫動不已。
然而,那被青石闆硌疼的感覺遲遲沒有到來。
相反,她落入了一個極溫厚寬闊的懷抱。
有好聞的竹香在周圍浮動。
沈陸離小心地半環住懷中的容嬌,中間留了一段距離,既叫容嬌不會跌落在石闆上,也不會使容嬌有被輕薄的不适感覺。
垂眸盯着容嬌白嫩的面頰看了一會兒,沈陸離才察覺到容嬌半天都沒有反應,仍是輕顫着閉着眼。
“可是摔着了?”沈陸離眼底閃過一分着急。
溫熱的吐息拂在容嬌耳畔,染出耳尖紅紅。
容嬌不禁縮了縮,睜開雙眼,眼中尚有驚吓未退的懵懂。
“陸離,是你麼?”容嬌下意識地轉頭,卻不妨和沈陸離來了個面對面。
二人離得極近,鼻尖幾乎要挨在一起。
容嬌和沈陸離四目相對,一眼就望入了那雙含着焦急與關切的鳳眼之中。
沈陸離的那雙眼黑曜石似的黑亮,眼底深深,這樣望着,便能把人的魂都給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