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這樣。”蕭淩恒貼着他耳畔低語。
随後聲音卻故意揚高,“想我這樣對你多久了?嗯?”
任久言睜開眼,眸中水光潋滟,卻一句話沒有說。
床帳外,燭火将交疊的人影投在窗紙上,随着榻身的搖晃顯得格外暧昧。
蕭淩恒機械地搖晃着身體,手上也不停的掐着對方的腰,耳邊是任久言壓抑的喘息。
“你在沈清珏榻上就是這個模樣的?”蕭淩恒壓着聲音說道。
任久言依舊是沒回答,他此刻隻想好好看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覺得這或許是唯一一次兩人以這種姿态如此靠近,他隻想将男人的樣子死死刻在腦海裡。
一時間他猜不到蕭淩恒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他猜到了,前方迎接他的或許是死亡。
對于此刻他甘之如饴,對于死亡他感到輕松。
他期待着解脫。
許久許久,窗外的樹影早已靜止。
蕭淩恒停下了動作,僵在原地,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壓在任久言身上,兩人衣衫淩亂,呼吸交纏。
他猛地翻身下榻,背對着整理衣袍,身後傳來窸窣的布料聲,任久言正在默默系好散開的衣帶。
蕭淩恒回頭看他,月光下,任久言安靜地坐在床沿,領口還留着紅痕,像朵被揉碎的玉蘭。
“你……”蕭淩恒想問為什麼不反抗,話到嘴邊卻變成,“我們兩清了。”
任久言看着男人翻牆離去,極輕的回應了一句:“好…兩清了…”
第四日拂曉前,夜色仍濃得化不開,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翻入任府高牆,落地時連枯葉都不曾驚動。
為首之人摸到主屋窗下,取出一支細竹管,将迷煙緩緩吹入窗縫。
約莫半刻鐘後,房門被薄刃輕輕撥開,幾名侍衛蹑足而入,借着窗外殘月微光,能看到床榻上的人影呼吸平穩。
為首那人試探着推了推任久言的肩膀,确認他已陷入昏睡,這才打了個手勢。
兩人上前,用錦被将人裹住,另一人蹲下身,将昏迷的任久言背起。
他們行動極快,從進門到離開不過盞茶時間。
臨走時,為首的侍衛還細心地将床帳理好,抹去地上所有痕迹。
府外停着的馬車沒有挂燈籠,車轅上也包了棉布不曾有聲響,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任府已恢複寂靜,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當任久言醒過來時不知已是何時,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陰冷石壁,他認得,這是沈清珏的私牢。
潮濕的黴味混着血腥氣,是他曾經替沈清珏審訊犯人時最熟悉的味道。
再定睛看向前方,沈清珏背對着他坐在椅子上,右肘抵在椅子的扶手上,拳頭支着鬓角。
“殿下。”任久言開口輕聲稱道。
沈清珏沒有回頭,沉默良久才開口:“久言,你還記得在我母妃靈前發過的誓嗎?”
“記得。”
“還記得是誰把你從雪地裡撿回來的?”
“……記得。”
“那你記不記得,”沈清珏突然轉身,眼底布滿血絲,“我最恨背叛?”
任久言尚未反應過來,一疊密信已狠狠砸在他胸口。紙張散落,露出上面熟悉的字迹,竟是他與陳節度使“密謀”的證據。
“殿下,此事——”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任久言的話,打得他偏過頭去。
沈清珏揪住他的衣領,将他重重撞在石壁上:“各州節度使倒戈,陳敬先的叛變,都是你幹的好事!”
任久言喉間泛起腥甜,“…殿下…此事須得從陳——”
“還敢跟我演?!?!”沈清珏抄起牆上的鐵棍,狠狠抽在他腿上,“蕭羽杉昨夜去你府上你們做了什麼?嗯?說話!”
鐵棍帶起一道血痕,任久言悶哼一聲弓起身子,卻在這時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徹底激怒了沈清珏,他掐住任久言的脖子,将人拖到刑架前:“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這些刑具硬!”
沈清珏一把扯過鐵鍊,任久言的手腕被粗暴地扣在刑架上。
生鏽的鐵铐深深勒進皮肉,很快磨出一圈血痕。
沈清珏拿起燒紅的烙鐵,“為什麼背叛我?就為了蕭羽杉?!”
烙鐵按上肩胛的瞬間,任久言渾身繃直,灼刺的疼痛讓身體不受控的痙攣。
皮肉燒焦的“滋滋”聲伴随着白煙升起,他卻死死咬住嘴唇沒出聲。
“好,很好。”沈清珏怒目橫眉着取來鹽罐,将粗鹽一把按在傷口上。
任久言眼前一黑,差點往前栽下去,撕裂般的疼痛令他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冷汗浸透了單薄的中衣。
“任頃舟!”沈清珏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往上一提,迫使他擡頭對視,“我最親近的人就是你,連你也背叛我?!”
“我……”任久言破碎的想說點什麼,“我……”
浸了鹽水的皮鞭打斷了任久言的支支吾吾,每一鞭下去都帶起一道血痕,任久言的手指在刑架上抓出了血,當第三鞭抽裂了烙傷時,他終于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以為蕭羽杉會來救你?”沈清珏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擡頭,“省省吧,他正踩着你的骨頭往上爬呢。”
說着,刀尖貼着肋骨劃開皮肉,貼着骨頭來回剜動,任久言疼得渾身抽搐,他感覺半邊身子都碎了,匕首勾住骨頭往外拽時,他喉嚨裡發出瀕死般的悶哼,冷汗順着額頭往下淌,後槽牙咬得幾乎碎裂,血腥味在嘴裡蔓延。
沈清珏見他一聲不吭,反而更加惱怒。他扯住任久言的頭發猛地往後拽,又把帶着鐵鏽味的鹽水狠狠潑在傷口上。
腌漬傷口的劇痛讓任久言弓成蝦米,喉間溢出的慘叫卡在半途,眼前炸開無數白芒,劇痛像無數鋼針鑽進骨頭縫裡,直到意識徹底被黑暗吞沒。
當任久言被冰水潑醒時,他看到沈清珏拿起了那把他最熟悉的剔骨刀。
“你說...我該從哪開始剝?”沈清珏往他面前走着,語氣狠戾的問道。
任久言咽了咽,“随…随殿下……”
刀尖順着他的鎖骨緩緩下移,在心髒位置打了個轉。
“你對蕭羽杉還真是死心塌地啊。”沈清珏咬牙惡狠狠的說道。
任久言渙散的目光落在刀刃上,他想起這把刀曾經剜出過多少人的舌頭,都是經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