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遺症……”
“不起作用……”
“失敗品……停止進行……”
“……”
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分不出,要辨認出内容更是隻能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眼皮像壓上了千鈞重,怎麼都無法睜開,幾次用力嘗試後,就放棄了這種行為。
接觸到冰冷空氣的皮膚在發涼……诶,我沒有穿衣服,現在是光着身子的嗎?
比空氣更冷更鋒利的東西抵住了胸膛,稍一用力,就輕松破開了表皮,直達更深的内部。
皮肉和血管一同暴露在空氣下,遊走的柳葉刀劃過的地方留下被親吻般麻麻的癢意,忽略掉習以為常的疼痛後,被加熱至沸騰的血液居然帶來了讓人安心的溫暖。
像在子宮中被拽斷了臍帶的嬰兒一樣,無法理解将要窒息的危險,無知的安心,享受這份最後的溫暖。
我還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我還有意識,但現在我控制不了身體。
我以第三方的立場評判道。
所以我能做什麼來改變自己的現狀?
我用自己被麻醉禍害過後貧瘠的大腦細細思考兩秒,發現自己想不出什麼騷操作。
想想也是,我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了,談什麼自救。
……算了,就這樣吧,隻是疼痛而已,隻要忍忍就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接受無法反抗的事實後,靈魂脫離身體上升,連綿延不斷的疼痛也不能拉回。
最後意識也選擇放棄,跟着身體沉沉睡去。
“醒了。”
日野雅史再次睜開眼後又看到了熟悉的天花闆。
他一聲不吭地坐起身,渾身酸軟僵硬得像自己在床上躺了許久,做了幾個月的植物人,肌肉都快要萎縮。
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時間是沒有概念的,鐘表上旋轉的針狀物并不能代表時間的流逝,還不如看看研究員們的排班表,借此确認今天是星期幾。
“醒了就好好談談吧,我親愛的42。”
真是惡趣味啊,明明生氣還要叫的這麼親昵。
四十二在日文中要讀出中間的十,研究員卻偏要省略掉十,讀成不倫不類的四二。
“談什麼?”
日野雅史側過頭去看,醒來後昏昏沉沉的大腦沒有得到緩解,腦中的那根神經被這個動作扯得更疼。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我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實驗體私下背着我偷偷磕藥。”金發研究員的高跟鞋敲在金屬制的操作台上,發出音調不一的“duangduang”聲,擾得人心煩。
即使看到日野雅史頭疼皺起的眉,她也沒有停下。
日野雅史沒有對她不斷發出的噪音提出異議,倒是感歎研究員腳上挂着的那雙高跟比他第一次見到的那雙還要高。
他也沒打算會她的話,靜靜等着她發作。
“苯、巴、比、妥。”金發研究員一字一頓,不疾不徐地念出了藥物的名字,“本來隻是聽說你有卧底任務,好心給點藥物讓你醒醒腦子,舒緩心情,改善睡眠。”
“沒想到居然讓我抓到你的違規行為,膽子倒是不小。”她冷笑陣陣。
日野雅史依然保持沉默,對她的話隻當左耳進右耳出。
研究員對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單方面宣洩了一通,始終得不到反饋,自覺沒趣,嫌惡地“啧”了一聲。
她懶得再多費口舌,提起自己的包就起身,蹬着鞋跟更高的高跟鞋離開之前,一把抓住還沒自動帶上的門給他留下最後一句話。
“這個實驗項目快結束了,哦對了,提前141天最後一次祝你生日快樂,42。”
說完這句,她就風風火火地走了,高跟砸在走廊的地面上咚咚作響,沒幾秒就沒了影。
也許是從正在帶上的門穿過的風的原因,她對自己用了七年的實驗體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居然有幾分溫柔。
一點都不像她的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