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雅史稍微掀起兜帽,探頭看了看外面密布的烏雲和灰蒙蒙的天空。
磅礴的雨勢沒有使空氣變得清新,無論哪個角度都擋不住的風雨反而加重了行人心頭的煩悶,隻想快點回家。
轟隆隆的悶響炸開,24小時便利店不斷被買傘的人光顧。
日野雅史觀察四周後又拉下了兜帽,用手指勾勒出帆布袋中物件的輪廓,在心中默默清點。
遮擋面部的口罩,帶了……防止留下指紋的手套,帶了……行兇的匕首,帶了……
他蹲在一家關了門的居酒屋屋檐下,瘦削的身影像個忘帶傘的躲雨學生,面前偶有匆匆的行人路過,沒有人注意到他。
這件衣服是深色的,布料款式也是最普通的,藏在光線暗的地方就沒人能看見他的臉。
日野雅史感謝這具身體外貌上的不起眼,普通的黑發黑眼随時可以隐沒于人群。
而且任務期間還下着大雨,雨水會把現場搞得一片混亂,幫他沖掉他因生疏不慎留下的東西。
日野雅史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受過槍械相關的訓練,重頭開始訓練要耗費大量的時間才能達到熟練的程度。但他沒有這麼多時間,他能離開研究所的時間并不多,不能表現自己的價值就會被丢回去。
行動組隻給他扔了把匕首,讓他自己想辦法。
日野雅史明白對方眼中的輕蔑,如果不能成功完成任務,下一個任務目标就是要被滅口的他。
日野雅史通過跟蹤搞清楚目标的日常行程後,破壞了附近超市的攝像頭,盡可能的少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不清楚具體要怎麼做,隻能盡力在腦中模拟可能出現的情況,把潛在的風險除去。
日野雅史屏息凝神,等待目标出現。
目标出現在視線的時候,日野雅史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隻靠前幾天行動推斷是很冒險的行為,日野雅史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因為大雨選擇坐公交。
他飛快戴上口罩和手套,再次拉低兜帽,緊盯目标走入小巷後提着匕首跟上。
進入小巷後他加快腳步,覆蓋一層雨水的地面發出哒哒哒的腳步聲,目标尋聲轉過頭來——
“噗呲”
“嗚”日野雅史在目标發出痛呼前捂住了對方的嘴,用匕首死死抵住對方的背部。
是骨骼還是血肉?是心髒還是肺部?匕首攪動又被骨縫卡住,殺人者大腦轟鳴,無法思考。
他做錯了,本來計劃是喉嚨的,一刀斃命,而不是會被肋骨卡住的胸膛。
這時候他還沒去東大生物進修,隻知道常人的心髒在左邊,摸得出大緻的位置。可此時他大腦一片空白,連左右都分不清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出來之前他花了幾天告訴自己必須這麼做,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可殺死同類的行為還是讓他作嘔,鐵鏽一樣的血腥味刺激他的鼻腔,産生陣陣的反胃感。雨水打在他發抖的身軀上,冷得徹骨。
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停止呢?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直到對方放棄了掙紮,他才驚醒,試探着扯出匕首。
死了嗎?他伸出一根手指去試探對方的鼻息。
有風。而且貼近對方的時候,他聽到對方的胸膛發出嗬嗬的聲音,像壞掉了的風箱。
這樣是絕對不夠的。
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再找借口,就算現在送她去急救也救不回來的。
日野雅史抿嘴,再次擡手,将剛抽出的匕首送入對方的咽喉。
這次的動作比第一次穩了很多,人的适應能力真是可怕啊,他心裡自嘲了一句。
沒事了,你做得很好,這樣就可以了,就這樣吧。至少你沒有吐出來,不然就太難看了。
日野雅史甩了甩手上混雜着雨水的血迹,抹了把濕透的額發。
結束了。
日野雅史起身,剛才他把目标的屍體平放到地上,盡管動作足夠輕,還是在他身上濺起小片水花。
他擡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現場和狼狽的自己,再次感謝這場能沖走一切的大雨。
日野雅史低頭去看這位到最後他都不知道名字的女士,屍體胸口和喉嚨上殘忍的刀痕,和死不瞑目的眼,突然想吃檸檬蛋糕。
這個想法來得很沒有道理,但又似乎有點原因。
日野雅史對實驗體标配的流食不滿很久了,沒有味道又黏糊糊的惡心口感,和旁邊盯着自己全部吃下的保安。
第一次提出拒絕的時候研究員擡頭看了一眼這個膽大包天的實驗體,對保安說:“沒關系,這種食物不需要咀嚼,直接灌進胃部好了。”
實驗體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的。日野雅史在胃部的一次次抽搐中明白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