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雅史很快意識到他不能坐以待斃,如果繼續站在原地不動,什麼都不做,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七十二号座艙連着松田陣平那家夥一起在空中炸成煙火。
松田陣平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會放棄那個最後三秒前可能會出現的另一個爆炸地點的信息,做好了死在上面的準備,準備為了一千二百萬人質的性命而奔赴死亡。
可日野雅史沒有做好松田陣平會離開的準備。
他早該意識到的,警察這個職業并不是什麼一帆風順的安穩事業,雖然他因為職務原因覺得比他組織的就職輕松太多,但他的朋友們都是真正走在危險前沿的人物,昨天是萩原研二,今天是松田陣平,明天可能就是伊達航,更不用說還在組織裡讨生活的另外兩位,他們每一天都可能遭遇不幸。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想想還有什麼方法,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從人群中揪出那個炸彈犯。
時間隻剩下五分鐘了,在能觀察到摩天輪的場地的群衆實在太多,分布得也太散,一個個找過去顯然不現實,太耽誤時間。
日野雅史餘光掃過各色人群,看他們慌亂擁擠的擠推踩踏亂作一團,看熱鬧的用手機設備分享現場狀況,心中煩厭不已。
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
對了,的确有一個辦法是他可以做到的。日野雅史腦子靈光一閃,拿出手機開始作業。
那個炸彈犯剛剛給七十二号座艙發送了信息,那段話可能是早就準備好的,但是他要确保警察上去後在合适的時機引爆控制台,這個時機需要他手動把握,最後用設備發出那條消息。
隻要查到這一兩分鐘以來百米以内傳遞了信息的信号源,排查出他發出的那條指令,就能得到對方大緻的位置了。
話雖如此,日野雅史心中也明白,這麼多看熱鬧的人,撥出去的電話和發出去的郵件絕對不少,媒體也在趕來的路上,繁雜的信息流會給搜查帶來很大的困擾。更何況這可能隻是一個信号發射裝置的事情,沒有走網絡的路子,信息量更加繁雜,獲取信息的難度也更大。
但這就是他能做到的了。
圍在周圍的群衆有多少人?三百、四百、五百?他要怎麼在不到五分鐘内看穿這些人的内心,從中抓到潛藏在其中的黑羊?他自認自己做不到這一點,那就沒有必要去浪費時間。
手機的屏幕太小了,這時候圍觀的群衆談論的話題大多又圍繞着摩天輪上的那位警官,即使設置了爬蟲,消息還是不斷刷新彈出,密密麻麻的字布滿了屏幕。日野雅史把數據流速跳到最快,掠過那些幸災樂禍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言論,專心去尋找自己想要的那條信号。
佐藤美和子焦急之中隻看見身邊這位日野警部手指在手機上不斷敲打,即使知道對方隻是個休假中的閑人,還是忍不住想責問他這種時候怎麼玩得下手機。可她走進一步,看到印在對方眼底快速閃過的藍色字符,和慎重嚴肅的态度,意識到了對方在做什麼,沒有出聲打擾他的行動。
搜查二課畢竟是處理智能犯罪的科室,搜查二課的警部會點信息技術也很正常對吧?
對個鬼啊!這種事情不應該交給信息科處理嗎?
抱有對方靠譜的懷疑和希望對方靠譜的期望,心情複雜的佐藤美和子給他留下足夠的空間。
爆炸的期限越來越近,日野雅史咬緊了牙,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工作,不影響到搜查的速度和效率。
在哪裡?
在哪裡?
在哪裡?
那個該死的家夥到底在哪裡?
藍色冰冷的數據流在他眼前快速劃過,他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手比想象中還要穩,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居然沒有出現難以抑制地顫抖。
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啊,找到了,那個最為特殊的信号。
日野雅史一直繃緊的呼吸一松,沒有時間繼續輕松,手在欄杆上一撐,落地時重心前移,向前一滾卸力,直接跳下平台。風灌滿他單薄的外套,鼓出“呼呼”的聲音。
他直起身體,把一段時間沒剪後過長糊在臉上的劉海向後一蓐,解決了遮擋視線的問題,向排查出的信号源方向狂奔而去。
向犯人兩分鐘前的位置狂奔而去。
不管是耐久力還是爆發力,他一直是警校和組織裡的佼佼者,很快就到了信号源的位置,看到那個愚蠢的留在原地的嫌疑人。對方穿着灰色風衣,用帽子和口罩裹得嚴嚴實實,笑得一副别有用心的樣子,最重要的是,看見日野雅史過來轉頭就跑。
然後理所當然地被日野雅史追上,還有日野雅史随身攜帶的一副銀手铐。被日野雅史一個背摔掼在地上後,剛發出一聲痛呼,手上就多了冰涼的觸感。
“你、你要幹什麼?我可不是什麼犯罪嫌疑人,你要對一個普通群衆做什麼?”
“不是你,你跑什麼?”日野雅史俯下身,陰冷的聲音幾乎是貼着逃竄的炸彈犯耳朵響起,讓他聯想到蛇在爬行吐信中發出的嘶嘶聲,下意識地全身發顫。
“抓到我又怎樣?我可不會告訴你另一個爆炸地點在哪裡,你們這些愚蠢的警察,就應該為自己傲慢的錯誤付出代價!”炸彈犯被吓得口不擇言,沒有再抵死嘴硬,想着反正是魚死網破了,索性撕破了臉嘲諷對方。
誰關心什麼爆炸地點!他隻需要讓松田陣平活下來。日野雅史狠狠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