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離開後，日野雅史才松下那口氣。

剛才為了讓松田陣平相信自己身體無事，笑得有些狠了，胸腔像風箱一樣拉扯着，又幹又澀的空氣逐漸填滿。

可這口氣還沒松下太久，大概是松田陣平的離去向外面的人傳達了他醒來的信息，很快他又迎來了新的客人，不得不耐下心來應付。

兩個呆頭呆腦的小警員，看上去都不太聰明的樣子，長相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隻能說一個比較胖，一個比較瘦，都不是日野雅史會花時間費心思去記住的人。

“日野警部。”小警員進入病房後，對着靠坐在病床上穿着寬松藍白條紋病房的日野雅史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日野雅史面對外人熟練地戴上日野警部的溫和面具，讓他們在椅子上坐下，“我在休假，不用叫我警部，你們是來詢問那時的情況的吧。”

兩個警員對視着看了一眼。

那個體型消瘦的看上去是兩人中的主導者，更快做出了決定，主動向日野雅史介紹了他們的名字，拿出筆記本和水性筆開始記錄。

日野雅史把當時的情況向他們簡潔地說了一遍，回答了幾個問題，憑借多年寫報告的經驗，對其中的内容稍加改編，變成了幾句不會出錯的官話。

日野雅史說完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他說的話不算多，還不至于口渴。但他在談話内容中察覺到氣氛中有一絲微妙的僵硬，不動聲色地打探，打算看一下警員們的态度。

入口的水溫剛剛好，按醫院飲水機裡隻有熱水和冷水的德行，顯然有人細心調配過熱水和冷水的比例了。

借着這個動作觀察兩個警員的态度，裝作肌肉還沒恢複過來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拖延了些時間，對面經不住事的小年輕肉眼可見地焦躁了起來，當着他的面就開始暗地裡用眼神交流。

他們還有事情瞞着自己。日野雅史想。

但是他們不敢說，或者說，他們礙于一些原因不願說出來。

怎麼，怕我會遷怒他們嗎？

日野雅史大概能猜出他們被逼着來說什麼，他又不是傻子。這種通知也就是走個形式，被通知的人早知道停職的後果，交代的時候一般也比較融洽。

不願說就不願說吧，換個願意說的來，别在這浪費他的心情和時間。日野雅史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疼，但是現在沒什麼力氣擡手去揉，當着這兩個人的面做這種不耐煩趕人走的動作也有損他在搜查二課的形象。

唔，不對，負責這件事的人應該是搜查一課的，這兩個他不眼熟的小警員他可能真的沒見過。

他垂下眼簾，一扇鴉羽般的睫毛連帶眼皮一同遮住了自己的不耐煩。

“兩位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日野雅史把手中的水杯放回櫃子上，開始下逐客令。“我現在身體有恙，恐怕不能久聊了。”

那個胖警員張口還想多說什麼，卻被瘦警員伸手拉住了，用眼神制止了他。

“那就不打擾日野先生休息了。”瘦警員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告辭，拉着胖警員出去了。

日野雅史看着他們關上房門，拿起水杯又抿了一口水，打起精神面對今日份社交。

今天的病房格外熱鬧，很快迎來了下一位訪客，剛關上不到十分鐘的房門又被打開，充分發揮了它作為門的兩個作用。

這次來的是白鳥任三郎，關系還算不錯的同派系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