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芙歇在屏風的木雕花上,歪頭看他。
天色變得昏暗,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被春風吹斜的雨珠沿着窗棂滑落,“噼噼啪啪”跌在窗紙上。
她覺得窗邊應當挂上檐鈴。她的驚春殿就挂着一串,是阿娘送給她的,風一吹就會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好聽極了。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謝淮嶼完成了手中事。
他轉身的間隙,雲芙終于看清。
那是一塊被靈力托起的小小草地。草地中央,一枝綴着嫩芽的樹枝傲然挺立,婀娜花姿搖曳,嬌豔欲滴,織連起整座春景。
唇角輕啟。
他說,那是給苕苕的床。
殿外雨聲漸弱,“噼啪”聲轉成了清脆的“滴答”聲。
“滴答—”
“滴答—”
不知落入哪片雨池。
也不知泛起漣漪的,是雨池,還是心池。
……
謝淮嶼做事好像總是出人意料。
就像最開始決定以蝴蝶之身跟随謝淮嶼時,她怕被他趕走,可他什麼也沒說,輕而易舉便留下了她,她想的那一沓耍賴皮的法子一個也沒用上。
這次也是。按理來說他應當不會喜歡蝴蝶這類小生物,卻在他的床榻旁為她造了這樣一個小床。
當真是奇怪的很。
*
對于靈君的要求,諸家落實的極快。第二日一早在天都外的家族的弟子陸續抵達,被分别安排在天都幾個世家内。
所有人均到齊後在天都中央的演校場聽太子宣讀大比規則。
謝淮嶼的長兄謝清煦自小便是按照下一任天君來培養的,現在已漸漸接手一些天族内事務,比兩個弟弟要嚴肅許多。
雲芙十分感激靈君靈後高擡貴手,沒有要求她現在就幫忙處理家族大事。
此次停月秘境開啟,謝淮嶼自是也要進去的。
雖說他實力非凡且貴為皇子,但為保公平,不讓其他弟子心存芥蒂,他也需與其他人一樣參加整個大比流程,憑借個人取得秘境資格。
在場之人幾乎都是第一次參加,面上俱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與好奇,甚至已經有人幻想起在秘境中得到何等寶物。
雲芙開始考慮秘境開始那天該如何回到靈族隊伍。
她肯定是要領隊的,到時不能再以真身呆在謝淮嶼身邊,需想個不會被他發覺有異的方案。
思索半天也沒想到很好的辦法,她長歎一口氣。
想阿娘了。若是娘親在這一定能想出來好法子,可惜不能給她知道。
她在這悶得很,不能随意活動,也沒辦法開口說話,與在風靈天境的日子簡直沒法比。
小帝姬癟癟嘴。
已經好久沒有吃到好吃的糕點了,每日就靠吃那點辟谷丹過活,半分滋味也沒有。
她簡直是過的最慘的靈蝶!
一定要找到機會出去吃熱乎飯菜!
等悄悄跟着調查完魔物的事她就走,不要再呆在這了,否則定是要變成枯葉蝶的。
重要的事項講完了,剩下的都是些無關緊要之事,例如鼓勵參與弟子展現才能之類的。謝淮嶼懶得再聽下去,大搖大擺從人群最前方離開。
太嚣張了,簡直不把太子放在眼裡。
雲芙下意識看向台上的謝清煦,結果發現他沒有任何不滿的意思,還朝謝淮嶼輕輕颔首,早就習慣了他這副做派的樣子。
雲芙:……
可算知道謝淮嶼這性子誰慣出來的了。
他這兩位兄長對他的縱容簡直能圍着辰和大陸繞一圈。
幾息功夫已經無數人看到了挂在謝淮嶼身上的她,果然如昨日那些家主長老的反應一樣,個個驚訝不已。
雖說隻有寥寥幾人在交頭接耳,讨論蝴蝶是否是定情信物,但是其餘人走神的樣子一看就是在互相傳音啊!
雲芙為他們捏一把汗。
說真的,如果雲芙不是當事人,她必定也會認為是女子送的。
可惜毀了人家清白的罪魁禍蝶就是她。
謝淮嶼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懶得向别人講那麼多。
沒走多遠,一名帶着侍女的女子攔在了他們面前,施施向三皇子問安。儀态舉止端莊,挑不出一絲錯處。
陸不休用胳膊搗了搗謝淮嶼,示意是沖他來的。
謝淮嶼瞥他一眼,看向風秋池。
“風小姐有何事?”
風秋池狀似不經意地看了眼翅膀靜靜翕張的碧色蝴蝶,十分直接地問:“殿下可有心悅之人?”
顯然是方才看到蝴蝶後有些心急。
“無。”
“那或許殿下可以考慮下我嗎?”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風家是天都幾大世家之一,應當勉強配得上皇室。而我自覺相貌、性格以及實力都不差,也算配得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