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好多血。
眼裡猩紅一片,江辭整個人都懵了,自己的房門口怎麼可能會有血?
除非……
強烈的不安感撲面而來,江辭的喉嚨像塞滿橡木塞的紅酒瓶,緊的發漲。他恍惚着退後幾步,慌亂中在光潔的地闆上留下一連串的血腳印。
他撐着緊繃到幾乎喪失知覺的小腿,火速到桌邊去夠邊緣的手機,腦子裡隻剩一句話——
一定是有人故意戲弄他,先報警。
“咔哒——”
江辭的指尖剛觸碰到手機的邊角,這時,門開了。
他腳步定在原地,頓時覺得連呼吸都溢滿了冰碴,肺部疼的抓心。
這棟房子的大門是指紋鎖,就算有人輸入密碼,也會有機械聲響應。
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自己彈開的。
不等江辭多想,走廊裡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陰風,鐵門被推着“嘎吱嘎吱”亂響,大敞四開。
藍色應急燈閃爍,将一個高高的人影順着血色晃晃悠悠地倒映在白色的桌面上。
江辭心髒一緊,瞳孔緊跟着放大。
他看見了。
一個人,一個……
他倏地轉過頭,在看清人影時整個人都失了力,踉跄着幾步跌坐在地面上。
“啪嗒。”
浴巾跌落在血泊中,大口向内吸吮着液體。
江辭的臉早已慘白如紙。
逆着光,隻見剛剛還和他通話說笑的溫柯,此時正被一根血棕色的麻繩捆住脖子,牢牢地拴在門口的天花闆上。
他的下唇被穿入一根長長的鐵絲,一直連到眼眶。被戳破的眼球跑了出來,用一根血絲連接着,在細嫩白皙的臉頰上搖搖欲墜。
像是在刻意向江辭展示他的醜态。
江辭恍惚了,在胸膛裡藏匿着的心髒抖成了篩子,窗外的狂風呼嘯聲、雷聲、雨水拍打聲,都像是隔了一層薄膜,什麼也聽不清。
隻是從懸挂屍體距離地面的縫隙處,看到了被扣在走廊垃圾桶裡,隻剩一半笑臉的草莓醬蛋糕。
在微弱的燈光下,屍體下方用血迹歪歪扭扭寫着一行小字——
【你愛誰,我就殺了誰。】
——
意識回籠時,江辭已經處在一片黑暗之中,身下柔軟,鼻間還盈着一股安心的味道。
從微弱的光線中不斷分辨着藏在陰暗中的輪廓,直到雙眼終于适應黑暗,視野才逐漸變得清晰。
這裡是……許宥禮的家?
雙腿疼得像是被卡車碾過一樣,江辭倒吸了口冷氣,本能将手伸進枕頭下方,果然摸到塊生硬溫暖的機械體。
屏幕上顯示:現在是6月22日淩晨12:15分。
看到時間的一瞬間,江辭蹙了蹙眉,心髒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起來,有股強烈的感覺告訴他時間離他記憶中相差了近3個月,但顯然,它就是手機系統顯示的通用時間,沒有被修改過。
他鬼使神差地來回搓動着手,從溫熱的觸感中找到自己還存在着的事實。
是了,他應該隻是做了一場詭谲的噩夢。夢裡似乎發生了件大事,許宥禮……
許宥禮怎麼了來着?
江辭懵懵地瞪着眼睛,順着手機散發的白光凝視着自己還在跳動的血管,腦子裡還清明的記憶如洩了水閥的水龍頭般迅速流逝。
就像是被刻意抹除了。
與此同時,身旁的被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暈開一片濡濕,散發着沖鼻的血腥氣,将淺灰色的床單染成一片深色。
江辭隻覺得腦子嗡鳴一聲,一股奇異的電流從脊椎處竄到頭蓋骨,又迅速蔓延到整個身子。
他像個木頭人般緩緩挪動頭顱,在“咔哒”“咔哒”的卡頓聲下,他看清了身邊的男人。
許宥禮眼睛睜得老大,黑黢黢的眼蒙上了一層灰色的膜,皮膚蒼白如紙,脖頸處有道血紅色的破口,深可見骨,噴湧的血将枕頭沁成了血豆腐。
許宥禮死了嗎?
許宥禮怎麼又死了呢?
江辭被滿目的紅刺得眼睛酸疼,無數絢麗又數不清的場景從眼前劃過,他伸手要抓,卻什麼也沒抓住。
難道有人潛入了家裡殺人嗎?在他旁邊一刀抹了許宥禮的脖子?
為什麼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到?
江辭指尖攥得發白,盡管拼命控制呼吸,卻依然能聽到心髒跳如擂鼓的聲音。
現在這種情況,他到底應該報警還是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