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帶來的損傷會永久性的留在身體的某處,不會被輕易抹去。
如今的科技隻能維持溫柯不會因為身上的傷對之後的社會交往産生影響,抑或說,不會吓到别人。
江辭閉了閉眼,無數酸澀的脹感沖擊眼球。
他甚至格外自大地認為,這場車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如果當時他沒有同意和溫柯出門,事故就不會發生。
……事已至此,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
回家的電梯徐徐上升,江辭正看着群裡新發布的事故監控錄像。
這場車禍的确很反常,後方的貨車與前方轎車在行駛過程中一直保持着該有的安全距離,沒道理因視野盲區而造成風險。
路口處,貨車的速度緩緩減停,就在無事發生的下一秒,大車卻像刹車失靈般,一腳油門朝着轎車撞了過去。
“砰——”
車禍發生的同時,屏幕間崩開滿目血紅,許宥禮倏地遮住江辭的眼睛,很熱,很燙。
“别看。”
掌間傳來溫熱的濡濕感,江辭抽了抽鼻子,忽然回身埋頭抱住了許宥禮,低低嗚咽着不說話。
目光夾雜着貪婪和濃稠的占有欲一眨不眨地黏在江辭的臉上,許宥禮卻隻是柔和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少靠近别人,他們就不會受傷了。”
後半句被電梯機械音掩蓋過去。
毫不知情的江辭沮喪地被許宥禮扶到家裡,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沒了骨頭似的癱軟在床上。
許宥禮切了點水果放在桌邊,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好了,不要擔心,你同學會好起來的。”
江辭意識到,對方在安慰自己。
記憶裡,許宥禮極度理智,即便遇上危機也隻會在細節中體現出些許難過,更少共情他人。
可對方此刻卻想幫他平定情緒。
江辭輕抿唇瓣,看向男友,生怕洩露眼底觸動的情緒。
他抱住許宥禮的腰身,咬了咬唇,“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今天這麼震驚?”
許宥禮笑了笑,炙熱的手掌在他柔軟的臉頰上捏了捏,“小辭身邊沒有見過這麼殘忍的事故,震驚是正常的,我理解。”
江辭眼中生出一絲迷茫。
許宥禮真的理解嗎?
他初顯偏執的性格,能因為一點點懷疑就找人跟蹤他,為什麼此刻卻一反常态地大度起來?
江辭總覺得哪裡出現了bug。
還沒來得及細想,臉側灼熱的溫度已然将江辭的注意力拉回現實。他眨了兩下眼睛,透過昏暗的光線才發現許宥禮白皙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紅的像西瓜瓤。
緊挨着肌膚的手掌像隻小火爐,江辭恍然發覺——許宥禮發燒了?
他頓了頓,起身讓出位置,近乎強勢地按住許宥禮的雙肩,“你先躺下。”
許宥禮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搞得有些懵,“怎麼了?”
“你身體不舒服吧,是沒發現還是不想和我說?”江辭有些無奈地癟了癟嘴,“躺在這兒,蓋好被,我去買藥。”
被江辭近乎強硬地按在被窩裡的許宥禮,兩頰紅撲撲的,蒙着霧氣的眼神透露着和平日裡從未有過的乖巧。
“好,我等你。”
活像隻等待主人回家的期待小狗。
直到江辭離開房間,視線中隻剩一片昏暗,許宥禮黑眸瞳孔收緊成一條細線,熱切的眼神霎那間無比猙獰恐怖。
——他怎麼可能理解那個小三?甚至恨不得抽了那人的筋骨,喝光他的血液,用皮肉做成地毯日日夜夜踐踏。
他怎能容許,怎會容許自己的愛人眼裡還有别人?
那個男人,上一世就纏在小辭身邊,甚至讓他不顧往昔和自己提了分手。
他必須付出代價。
不過……
許宥禮倏地勾起唇角,眼中劃過一抹暢快的笑意。
那種毀容的廢物,就算醒了,也隻會得到小辭的憐憫,根本不會被愛。
他就假裝包容下那個醜八怪,瞧小辭感動成什麼樣子了?
那就留下他吧。
他可真期待,溫柯拆下紗布後看到自己醜陋面容時露出的崩潰表情呢……
許宥禮将自己悶在真絲床單與薄被之間,鼻間萦繞着床品中散出的淡淡橙花香氣,笑了。
強行升高體溫雖然會讓腐爛的内髒滲進皮骨的夾縫中格外不适,但能讓小辭心疼,怎樣都行。
他不會羨慕别人,溫柯能有的,他也會得到,而且會得到更多,更多。
江辭,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