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略微内斂的神色消失,又重新泛起喜悅的光芒。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甯瑪禮貌打斷。
“這位是院長特批的。”甯瑪客氣地呵呵笑,又從包裡掏出一盒梨膏糖給他。
“哥,吃點糖,對嗓子好。我們今天要看的窟比較多,就先走了。”
周亓諺先前一直淡淡旁觀,到這一刻,突然走上前去對甯瑪說:“我也要吃糖。”
甯瑪一愣,低頭看看包裡,老實報告:“隻有薄荷糖了。”
周亓諺點頭:“可以。”
“喏。”薄荷糖是一顆一顆的散裝,甯瑪抓了幾顆放到周亓諺手心。
甯瑪指尖劃過周亓諺掌心,看起來是毫不避諱肢體接觸的熟稔。一旁的小林看得欲言又止。
周亓諺卻輕笑:“怎麼到我這就不叫哥了?”
甯瑪用“你沒事吧”的眼神看向他。
周亓諺不在意,擡手拍了拍她腦袋,正好擋住了小林的視線。
他散漫道:“走吧。”又順勢攬着甯瑪的肩,側身通過閘口。
路過小林的時候,周亓諺朝他點了點頭,算無聲地打了個招呼。
走遠後,還沒等甯瑪“興師問罪”,周亓諺率先停下腳步,主動說:“抱歉,但我沒忍住。”
甯瑪也很疑惑:“你又不認識小林哥,你跟他犟什麼?”
周亓諺開門見山:“他喜歡你,但你不喜歡他。”
甯瑪一口氣噎在嘴裡,無言以對,因為周亓諺猜對了。
周亓諺微微皺眉,薄荷糖還挺涼的。
見甯瑪垂頭喪氣地默認,周亓諺問:“既然覺得困擾,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明白?”
“不知道怎麼說……”
周亓諺插着兜,背包的肩帶快要滑落,但他眼神輕拂在甯瑪的唇畔,帶着點點肆意:“那如果我說,我也喜歡你呢?”
甯瑪心髒在一瞬間,被攫取住。
但她很快回過神來,揚起笑:“那可惜了,我有我自己喜歡就夠了。”
周亓諺挑眉:“那就對他這麼說。”
果然,周亓諺是在詐她下意識的回答。
甯瑪捏緊包帶,歎了口氣,這下才是真正放松地笑了笑:“他和我擡頭不見低頭見,你不一樣,你反正過幾天就要走了。”
“說的也是。”周亓諺挑眉,倨傲地點點頭。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
周亓諺突然說:“下次再有人問,不用強調我是院長特批,就說我是你朋友。”
他頓了頓,微眯眼眸看向身邊的姑娘:“甯瑪,做朋友和我未來在不在敦煌無關吧?”
“當然。”甯瑪微微一笑,發間的紅珊瑚珠襯得她面若桃花。
甯瑪帶着周亓諺,把昨天準備要看的那幾個窟先刷了一遍。時間在他們進進出出的過程中流逝。
随着看的窟多了,周亓諺發現自己竟然能粗淺地進行斷代。
從最開始進入敦煌的不耐,到質疑震撼,到沉心感受。到現在,已經不用甯瑪特意提示,周亓諺很自然地,就能将視線落在他最感興趣的畫面上。
流連忘返,如果不是時間限制,他能盯到地老天荒。太多了,實在太多了,目不暇接,處處有驚喜。
當周亓諺站在壁前,動筆臨摹記錄的時候,線條一出的那瞬間,他終于懂了甯瑪先前說的,科技手段能記錄,但不能記錄全部的意思。
“差不多了,一次性看太多個洞窟也消化不了。”甯瑪把瓶裡最後一口水喝完,狡黠一笑,“我還給你準備了下一個活動,現在出發正好。”
周亓諺也沒問是什麼活動,一看甯瑪這樣子,就知道是她要藏着掖着的“驚喜”。
甯瑪帶着周亓諺驅車前往。
車子路過漫漫黃沙色調的街道,逐漸開往熱鬧處,最終停在了一個劇院門口。
周亓諺有些詫異:“你要帶我看話劇?”
“這個劇口碑挺好的,是個沉浸式互動劇。”甯瑪一本正經,“你放心,我陪你一起看。”
其實甯瑪自己沒看過這個劇,來敦煌兩年了,她一直想看。
但這種不是從頭到尾都坐在座位上的戲劇,甯瑪一個人有點怯場,不敢嘗試。
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
所以與其說是她陪周亓諺看,不如說是她拉着周亓諺陪她。
莫名有些心虛,甯瑪用眼角餘光,短促又飛快地瞥了幾眼周亓諺。
他們已經随着人群,擠進了檢票的隊伍。
周亓諺感覺到甯瑪有小九九,但他并不挑破。
“你排我前面。”周亓諺把三心二意的甯瑪扯到自己身前。
這裡人山人海,他不盯着甯瑪的話,怕把人弄丢。想到這裡,周亓諺低頭無聲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導遊。
進入演出大廳,甯瑪知道這是沒座位的。但她沒想到,連布景也沒看到。
隻有人頭攢動,在人群的縫隙中,甯瑪好像看到了長長的高台,但上面空無一物。
整個大廳的氛圍,在幽暗燈光下,就像幾十年前的廢棄舞廳。接着,高台兩端分别站出幾個報幕員,手拿本子念着觀劇規則。
這是甯瑪人生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話劇。她有些激動,甚至無暇顧及身為甲方的周亓諺。
很快,劇目正式開演。報幕員指引觀衆往前走。
在人潮即将湧動的前一刻,周亓諺彎下腰,俯在甯瑪耳邊說:“現在開始,換你跟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