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甯瑪跺腳,猶豫了幾秒。
然後她毅然決然地扯過周亓諺的手,往前沖。
反正剛剛他也牽過她。牽一次是牽,再牽也沒什麼,一切都是為了看劇嘛。
等在座位坐好,甯瑪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她“唰”地松開周亓諺的手,但指間還殘存着溫度。
甯瑪覺得有些熱氣上湧,想起了一些事,結結巴巴問:“那個……你,應該不介意吧?”
“怎麼?”周亓諺笑,“牽都牽了才問?”
甯瑪一噎,悶悶道:“明明是你先牽我的。”
“哦,那看來你應該是不介意的。”
“……專心看劇!”甯瑪把頭扭過去,在劇院的昏暗中,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臉頰有多燙。
甯瑪最終評價——第四幕有些無聊。
不知道是真的如此,還是她經過這牽手插曲,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其實本來這也沒什麼,牽個手而已。
甯瑪思來想去,幹脆歸咎于,都怪周亓諺的不正經。
演出終于在盛大中落幕,觀衆擁擠退場。走出劇院,陽光還有點刺眼。
甯瑪半遮擋着眼睛,問周亓諺:“你覺得這劇怎麼樣?”
周亓諺沉默半晌,隻能說一句:“舞美不錯。”
甯瑪這才意識到,對周亓諺這樣的人來說,剛剛那些她覺得新奇無比的場景設置,他可能早就見怪不怪。
“走吧,帶你去吃飯。”甯瑪不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結,她整裝待發,就不信,美食不能讓她掰回一局。
七月中,正是李廣杏成熟之際。
甯瑪拉着周亓諺去了一家露營餐吧,院子門口被榆錢撒了一地,撲撲簌簌,充滿生機。
進去後院内紮着幾個天幕,底下是木質桌椅,惬意小資。
等待上菜的間隙,甯瑪忽然問:“想不想去摘杏子?”
閑着也是閑着,周亓諺把手機揣回兜裡:“好啊。”
此時約莫七點,日頭沒有那麼毒辣。
甯瑪問老闆借了個簍子,招呼周亓諺往院子角落走。
那兒有一顆極大的杏樹,枝葉茂密,黃澄澄的杏子串串豐碩。
甯瑪輕車熟路,從圍牆邊找到一根木杆子。看起來經常有人來這邊打杏子。
“你拿簍子幫我接着。”甯瑪把白色的塑料簍子塞進周亓諺手裡。
然後她抄起長杆,仰着頭,輕輕地敲擊着樹枝。
這些李廣杏早已熟透,顫顫巍巍挂在枝頭,稍微一觸碰,便紛紛掉落。
“快接住呀!小心别踩到地上的!”
周亓諺彎腰拾起一顆杏子,擡頭的瞬間,正好看見歡呼雀躍的甯瑪。
她發間的紅珊瑚和陽光灑下的碎金融為一體,蜜蠟色的襯衫是和李廣杏一樣的嫩黃。
甯瑪眉色舒展,笑得明媚,香甜的不知是杏果還是她。
毫無世俗氣,簡直像杏子成了精。
這一刻,眼前明晃晃的黃,記憶中洞窟裡的滿壁光動,好像終于推翻了,周亓諺腦海裡那個怎麼也完不成的作品。
他覺得自己就像西西弗斯,一直在勉力推那塊巨石,但甯瑪和敦煌帶給他新的靈感,他準備放下那塊巨石,另辟蹊徑。
兩人也吃不了多少,一杆子有十幾顆杏。
甯瑪放下杆子,走到周亓諺面前晃晃手:“你發什麼呆?”
其實甯瑪害怕周亓諺撿杏子閃到腰了。自從那次中暑後,甯瑪加深了一些刻闆印象——城市裡來的人,身體果然都是亞健康。
正好,那邊他們點的菜已經開始出餐。
阿姨扯着嗓子喊:“上菜啦!人呢?”
餐吧的餐桌是露營用的可折疊小矮桌,椅子也是慵懶的靠背釣魚椅。
兩人面對面坐好。除了剛擺上桌的燒烤,老闆也已經給他們倒上了自制的杏皮氣泡水。
冰冰涼,在玻璃杯身上滋滋冒水珠。
甯瑪啜上一口,幸福眯眼,這是隻有短短一個月的杏子成熟期才有的美味。
她舉起杯子,對周亓諺說:“敬李廣杏!”
周亓諺也看向甯瑪,眼瞳中有琥珀色的光澤流轉。他倚在椅子裡,翹起長腿,懶散得與環境相得益彰。
他舉杯,勾起唇角意味深長:“敬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