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樾收起手機去了食堂,聶高遠和路易幾人已經打好飯菜坐在餐桌旁了。
遲樾話很少,從小被孫琳約束食不言寝不語,但團隊幾個人都是社牛,嘴巴一刻都不能閑着,和他們在一起久了,偶爾也閑談幾句,比如今天,吃到一半,遲樾想起來:“今天是周末吧?”
路易夾了一塊排骨:“對啊,怎麼了?”
“許繁星沒來?”
“沒有,他今天跟一位同學有約,說下午四點再過來。”
“你怎麼知道的?”遲樾問。
“他今天在微信上跟我說的啊。”
遲樾一頓:“你有他微信?”
路易理所當然:“對啊,這裡所有人都有吧。”
遲樾:“……”
他沒有。
“他來的第一天就主動過來加了我們所有人的微信,說是方便聯絡,難道沒跟你要嗎?”
遲樾:“……”
沒有。
見他沉着臉沒說話,路易繼續補刀:“哈哈哈那可能是你太兇吓到人家了吧。”
他說完,桌上忽然安靜下來,連同話唠聶高遠也靜止了,路易舔着筷子看向一桌子的人:“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朱戚夾了一大塊雞腿給他:“少說話多吃飯。”
下午四鐘,許繁星準時來到俱樂部兼職。
他按照計劃完成了日常的整理工作,将最後兩瓶電解質水塞進冷藏箱,拎着鋁制球筐去了球場。經過這幾天的練習,他對這份工作已經熟能生巧,不到一小時就把場地清理的差不多了。
“小星星!”聶高遠推了把沖刷機出來:“過來休息一會兒,看你也忙活一天了。”
“好,我這邊也馬上結束了。”
許繁星把最後一顆球滾進收球器,将工具收好,聶高遠問他:“累不累?”
“還好,就是有點熱,”許繁星婉拒了他遞來的冰水,從包裡拿出一瓶飲料:“我自己帶了。”
聶高遠看着他花花綠綠的瓶子:“你這喝的什麼?”
“牛奶。”
“嗯?你再說一遍?”
“牛奶啊。”
聶高遠笑了:“是牛奶,不是劉奶。”
許繁星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有點前後鼻音不分。”
“你哪裡人?聽口音像是福建人。”
“嗯,我是廈門的。”
“真的啊,我也是廈門的。”
許繁星挺驚訝的:“真的嗎?可是聶哥你沒有一點南方口音。”
“我從小在外面上學,都不太會說家鄉話了,不過能聽懂,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就聽你說話親切,原來真是老鄉,這不巧了。”
在外省,遇到同省的老鄉都會覺得親切,何況是同市,聶高遠激動的伸出手,想來個大大的擁抱,臉剛湊過去,一把網球拍橫插二人中間。
聶高遠的臉頰毫無預兆的撞上拍子,肉被球線硌得生疼:“你幹什麼!”
遲樾一臉的理所當然:“換衣間的鎖壞了,你去修一下。”
“我哪會修鎖,你去叫物業,”聶高遠繼續要跟許繁星叙舊:“等暑假我可以去找你玩,你家那邊有什麼好玩的?”
這邊話沒說完,凳子又被他踢了下:“你去叫物業。”
聶高遠有點煩了:“鎖壞了就壞了,又不是什麼急事,等會再去修不行啊?”
“不行,我要洗澡。”
“洗呗,俱樂部裡都是男的,你還怕人看你?”
“萬一男的裡有猥瑣變态。”
許繁星正喝着牛奶,聽到這話差點被嗆到,抽了張紙擦了擦嘴角。
什麼意思?
這不會是在點他吧。
“你TM真是事多,”聶高遠無語,罵罵咧咧地走了,臨走前還跟許繁星說:“等我回來再聊。”
許繁星臉憋的通紅,乖巧應着:“好的。”
聶高遠離開,球場又陷入一片安甯,許繁星快速把牛奶喝完,又把收球器裡的球整理好,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盤算着打卡溜走。
他瞥了眼長凳,男生正坐在凳子上給球拍纏手膠,落日餘晖将他的側臉暈染成暖色調,微淡的神色透出一股凜冽。
“遲哥,沒别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許繁星。
遲樾沒說話,甚至眼皮子都沒擡。
打完了招呼,許繁星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包,擡腳要離開時,隻聽“咔哒”一聲,網欄的鐵門被鎖上了。
“先等會兒,”遲樾邊纏手膠,邊漫不經心地說:“還有點事。”
此言一出,許繁星吓得臉都白了。
什麼事!不會是看出他就是那個男變态了吧,天地良心,他隻在網上騷擾過他,可沒有在現實中偷窺他洗澡!
遲樾把纏好的球拍在空中揮了下,試了試手感,這一舉動又把許繁星吓得一哆嗦,這一拍子下來得打骨折吧。
你說說你沒事惹他幹啥啊。
還想看他的腿,這下好了,自己的狗腿要被打斷了T^T。
“遲哥,我……”
要不承認主動錯誤吧,就說他不是故意騷擾他的,這件事純粹是個意外,一開始他就是想試試他是不是直男,話趕話的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他以後再也不幹這種缺德事了,再給他一個機會吧!
許繁星膝蓋發軟,就要往下跪的時候,忽然聽他說:“你是不是對我很有意見?”
許繁星一愣:“啊?”
遲樾慢條斯理解着運動腕帶,眉梢壓着,表情很認真,不像開玩笑。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對我沒意見為什麼看見我就跟老鼠遇見貓一樣,我不記得有得罪你吧。”
“我沒有躲你啊,”許繁星解釋:“我這個人就是有點社恐,不太敢跟人說話。”
遲樾睨他,眼底嘲色明顯:“我看你跟聶高遠他們不是聊得挺好的,怎麼到我這就社恐了,你這社恐還挺針對人的。”
“……”
這是哪裡的話!
他對着聶高遠不會流鼻血啊。
許繁星咬唇:“我主要是看到你有點緊張。”
“緊張什麼?我又不會打人。”
“那誰知道呢。”許繁星嘟囔着。
“說什麼?”
“沒沒沒,我知道遲哥是個好人,我對您非常尊敬,沒有半點意見。”
收獲幾張“好人卡”的遲樾看上去沒有多開心,他不說話,隻是靜靜看着他,那雙眼好像能輕而易舉看穿他所有謊言。
“真的。”許繁星又鄭重的強調了一遍。
“怎麼證明?”他反問。
“啊,你想怎麼證明?”
“加個微信吧。”他摸出手機,語氣自然,就像是随口提了這麼一個方案。
許繁星:“!”
加什麼微信,加上發現他就是那個騷擾他的變态,一拳把他砸牆裡來個物理超度是吧。
許繁星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止欲又言:“可以是可以,但我手機沒電了,我回去再加吧。”
“沒事,我這裡有充電寶。”說着遲樾從褲兜裡掏出一個兩萬毫安的充電寶遞過來。
許繁星:“……”
這是哪裡來的,沒事兜裡裝着個磚頭打網球嗎?
許繁星咬了咬唇,沒敢接,眼神避得跟受驚的小兔子似的:“這、這不太合适吧!共用一個充電寶有點太私人了!”
“哦,跟全隊的人一起吃飯不私人,跟我用一個充電寶就叫私人了?”
“沒有全隊的,陳教練我就沒跟他一起吃飯。”他可不是和什麼人都能吃飯的人。
“呵。”冷淡的一聲。
很好,沒糊弄過去。
許繁星耳朵緩慢地垂下來了,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要哭,任誰看了都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遲樾安靜盯着他,手機屏幕超時熄滅,他也沒再點開,隻是臉色很沉:“行了,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了。”
“真的沒有。”請蒼天辯忠奸啊!
“那加微信。”
“不加。”
“你對我有意見。”
“……”
這是怎麼陷入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