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她手裡的棉花糖:“謝謝你。”
她笑容可掬:“大哥哥,你要每天都開心。再見,我要回去找媽媽啦。”
她笑起來,缺了兩顆的門牙完全暴露出來,有點诙諧。
我見了她的牙,忍俊不禁:“會的。小朋友,你也要開心哦。再見。”
她剛走。
向執生背着手走到我跟前。
我道:“你玩夠了,我們就回家。我困了。”
向執生刷地從身後拿出一束大紅色玫瑰花:“給你。”
我對花沒興趣:“不要。走!該回去了,不然你家小孩又要在我肚子裡踢我。”
“改偲,”向執生雙手遞花,“我感覺,自己失憶前沒送過花給你。”
他的感覺是對的。
他确實沒送過花給我。
我垂眸盯着他手裡紅豔的花:“不重要,我都習慣了。”
他道:“那你幫我拿下花,可以嗎?”
望着他炙熱的目光,我心有不忍:“……可以。”
我右手接過玫瑰花,左手拿着棉花糖。
棉花糖是小兔子形狀,我細細地看着棉花糖,感覺這個棉花糖有些眼熟。
記憶裡,我七八歲那會兒,向執生好像買過給我。
他忽而蹲下身,擡頭望着我,左膝蓋跪了地。
……看這架勢。
難不成他要求婚?
哪怕他真的求婚,我也不接受!
結果,這家夥,拉起我的鞋帶,給我系鞋帶。
唉!
我能說什麼。
他的頭在我肚子前,我靜靜地盯着他的頭。
一瞬間。
就那麼一瞬間。
我的腦海裡殺出十二/三歲的向執生,給我系鞋帶的畫面。
熟悉。
仿佛就在昨日。
·
我細細回想。
那會兒,因為得到向郅年的幫助,我和向執生才能從垃圾場出來,獲得自由。
那天,他髒兮兮的,我也不例外,白色衣服上也有黑色污漬。
他拉着我的小手,從一個大屏前經過……我記得……我看到一個買棉花糖的攤子。
我站住了腳跟,一下子不會走路了。
向執生問:“你想要?”
我那會兒雖然七八歲年齡算小,但比較懂事,知道向執生帶着我沒爹沒媽沒依靠地過日子不容易。
我搖頭:“我不吃,哥哥。”
向執生摸了摸我的頭,拉着我去攤子前,買了一個小兔子樣式的棉花糖。
為了賣棉花糖,他花光了口袋裡僅有的十塊錢。
錢還是他從垃圾堆翻到的。
那時,我真受不住誘惑,拿過向執生手裡的棉花糖就吃了起來。
他隻咬了一小口。
想到這裡,我也想到他帶着我流浪乞讨的日子。
我們睡過大橋底,要過飯,求過人……
說點不光彩的事,我與他遇到三個小混混,向執生還為了保護我。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
那段日子過得相當苦逼。
如果向嶼沒有找到早已分化成SP級别的向執生,我和向執生早死在街頭了。
但事實是,向執生一直在躲着向嶼。
為什麼要躲?
原因很簡單,向嶼對小孩子感興趣。我也是一個小孩子。
換言之,向嶼對我感興趣。
·
這些記憶,如海浪般湧進我腦海。
我鼻子發酸,淚水有點模糊我的視線。
向執生給我系好鞋帶站起身,他道:“你眼睛有水,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我揉了揉鼻尖,“想起一些事。”
向執生:“什麼事?”
我不想說他曾經的不堪。
他的不堪就像我的委屈一般,都會讓我控制不住眼淚。
老子心疼他啊!
我轉移話題:“……花真好看。”
再多玫瑰花,不也長得一個樣嗎?
有啥好看的。
我隻想哭。
向執生慢慢躬身抱住我。
此時,暗暗的大屏猛然亮起來,光照在我和向執生身上。
我轉頭,大屏也眼熟。
好像就是記憶裡的挂着大屏的地方。
屏幕上,出現一行字——
改偲,向執生的老公,也是向執生共度一生的唯一。
緊接着,後面是一些花花綠綠的特效加在我和他的照片上。
幾乎都是醜照。
還有一張,我頂着個雞窩頭,一手扣腳,一手端着牛奶喝的照片。
視頻裡切場景的時候,一朵朵大紅花配上五顔六色的文字,再加個超絕濾鏡。
我的天呐……
簡直辣眼睛。
不忍直視。
我緊忙閉上眼睛,頭埋在他頸窩上:“你不覺得臉上挂不住嗎?”
向執生:“我剪的視頻。我覺得順眼。”
他的剪輯手法,簡直是最為拙劣的技術。小屁孩随便點點都比他剪得好看。
他失憶前不是這個鬼樣啊!
誰偷換了我的哥!
向執生捧住我的頭:“和童淩結婚,隻是倒逼向嶼的一個手段。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你原諒我。行嗎?”
我推開他:“我還要再考慮考慮。”
而後,我邊吃着棉花糖邊走路,這棉花糖有點甜。
向執生走在我身側。
我們回了家。
·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能完全原諒他。
他和童淩結過婚的事,就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