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的問題,在酒吧門口問一個女生,你來這裡為情還是為色。
“為了我高興。”
對話在這之後出現了一段長時間的空白。
楚瑜不知道這個回答對不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陳淮年那個問題的主語其實應該是無憂。
當哥哥的對妹妹的關心。
多麼尴尬的回答。
類似Yes or No 的問題,她回了個or。
她在自己心裡尬成一條原地瘋狂轉圈圈追自己尾巴的小狗,左支右绌尋找一個輕松俏皮的救場,但被他沉沉的目光鎖住,幹脆自暴自棄。
今天犯的蠢似乎也足夠多了,不差這一項。
對面慢悠悠開了口:“那現在高興了嗎?”
聽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
——當然是高興的。
她和朋友們一起喝了好喝的酒,看了性感的男模舞蹈,還赢了場上的男生們。當她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生活,這些美好的事情都在告訴她,愛情隻是生活的一部分,失去了它,人生依然寬廣。
楚瑜遲疑點頭,這樣的回答會影響無憂在她哥哥心中的形象嗎?
“哦。那挺好的。”
也不枉費他鬼迷心竅地幫她們作弊。
鏡頭裡的那顆淚在慢動作呈現下,美得像仙子般缥缈,但陳淮年還見過她其他的眼淚,要多愛和多難過,才能在不同的場景裡,想到那個人就流淚。
繼續沉默。
持久的沉默。
直到柯無憂出來。
她在場子裡出盡了風頭,享盡了衆人或驚訝或豔羨的目光,欣賞完輸家堪比廣播體操的自由式舞蹈之後,才在“小魚還很傷心我得回去看看她”的借口裡提早離場。
比AK還難壓的嘴角在看到陳淮年的身影後自動一秒拉平,然後裝模作樣地踉跄着栽在楚瑜的肩上。
“喝多了,頭好暈。”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楚瑜隻來得及伸手摟住她,然後才滞後地意會到好友在她脊背上撫摸那幾下的意思。
陳淮年那台連号的大G将人帶回了半堤。
兄妹兩人都有一套平層在這裡。
陳淮年的購置在先,他在總部遷址之後從酒店套房搬了出來,周茹為了拉近兩人物理上的距離,在樓下為柯無憂也買了一套。
淩晨兩點的時間,女生宿舍早已鎖門,無憂喝了酒,顯然也不好回柯家夫妻住的北山别墅。
楚瑜對外宿接受良好,這不是她第一次去好友這套房子,内裡的裝修還是兩個人翻遍了雜志才确定的風格。
隻是下車的時候有些不大容易。
無憂秉承“我睡了你就不能說我”的裝醉态度,演到了最後一秒。隻是下車時出現小小偏差,踩在車子腳踏的邊緣滑了下來,直撲楚瑜的懷裡,她手臂上挂着的電腦就這麼被水靈靈地撞落。
燈火通明的安靜車庫裡,清脆地一聲,粉色電腦一角從粉色包裡摔出來大半。
裝醉酒的人有那麼一瞬,眼睛都下意識地睜開了,卻和站在她們身後的親哥對上視線。
趕緊又閉上。
……
裝死,繼續裝死,先過了今晚再說。
科學數據表明,再大的怒氣值在過了一晚後都會降低。
楚瑜不知道身後這段眼神官司,她眼睜睜看着陳淮年上前,彎腰将她的電腦拾起,又吹去上面的浮灰。
“外殼變形凹陷,我賠你一個。”
連商量的過程都沒有,直接就是結果。
楚瑜疊聲拒絕:“不用,不用麻煩您了。”
靠在她身上的人偷偷在她的腰後側擰了一下,楚瑜面不改色,“我的電腦買很久了,有折舊的。我再拿去官方售後看看,應該可以修好。不算太嚴重。”
裡面的照片作業和資料是這四年的心血。
日夜陪伴,多少有一些人和物的情感連接。
“您”字又出現了。
陳淮年靜了兩秒,短促地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将兩人送到所在樓層,颔首離開。
夜已深。
楚瑜在兩米的大床上輾轉反側,聽有人小心翼翼敲房間的門:“小魚,小魚,小魚……你睡着了嗎?”
聲調九曲十八彎的。
平層太大,柯無憂來住的時間少,老疑心哪裡藏着鬼怪,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實則楚瑜懷疑她隻是想找人聊天。
果然,她一跳上床就劃拉手機,小嘴叭叭的。
“趙聲朗,就是那個穿黑T的,問我要你的微信号碼,要給嗎?”
“哎,對了,回來的路上一直想問你,怎麼說動陳淮年幫我的?”
柯無憂提到這個就開始眉飛色舞,裹着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可惜你沒有看到我赢的那個場面,真的,毫不誇張地說,全場矚目。難怪大家都愛當明星,這麼多崇拜的目光誰不得飄個幾小時幾天幾月幾年的啊。”
“開心,江湖從今往後就有了姐的傳說。”
“我明天去找老程,拿一份監控的拷貝,以後留給我女兒我孫女兒看。”
楚瑜沒來得及在這樣的自說自話裡插上一句話,柯無憂突然緊緊抱住她,“……我剛剛裝醉,沒機會跟陳淮年說讓他不要把酒吧的事情告訴我媽,真是百密一疏。明早一定提醒我,起床就給他問好。”
不久之後,在輝煌事迹裡獨嗨了一晚上的柯無憂沉沉睡去,隻剩床頭書本造型的睡眠燈還亮着暗黃的光。
楚瑜還沒有睡着,自從她被分手後,這樣紊亂的睡眠狀态已經是常态。
她伸手将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拿過來,熟練點進微博賬号,直奔特别關注的一個賬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