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的前幾天。
曾蔓苓打電話過來,問楚瑜要送禮物的名單和份量統計。
畢業典禮在即,論文答辯已經結束,同學和朋友們的前途大多數已定,她不用再擔心表達謝意的粽子和艾草門挂會給人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
禮物的名單拉很長,除了無憂一家,班裡同學和系外的朋友,還有任課老師,輔導員……她還加上了陳淮年和裴元松的名字。
曾蔓苓對新增人員很感興趣,咂摸着裴元松的名字說好耳熟,楚瑜不知怎麼的有些心虛,借着科普裴元松演過的戲和随口給的承諾給糊弄了過去。
那天去京市的飛機上,裴元松說以後拍戲,如果有龍舟元素或者小鎮背景,會推薦勘景導演去她們村裡看一看。
想到這裡,楚瑜忽然連綜藝也看不進去了。
那天送粥之後,陳淮年打電話來約過她一次,她正在趕公司裡一個綜藝節目花字的版權溝通工作,拿着電話焦頭爛額的,順口就拒絕了。
說改天可以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毫無異議,淡定地說:“行,看你的時間方便。”
很潇灑,也很紳士。
事實上,陳淮年在撒謊。
擱下電話後,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裴元松給他發的消息。
圖文并茂,截了選秀綜藝節目第一期的一個切片,男生大約是舞蹈中出現了失誤,被導師點評說“前期的準備工作看來不大充分”。男生很是誠懇的表情,表示自己确實練習的時間不夠多,之前也接觸得少,以後會更加努力。
裴元松對這段的點評是,他聰明,情商和智商不錯,長相和形體條件也好,大概率走後期逆風翻盤的路線。老鄭打聽了下,他們公司的老闆私下鑽營得厲害,應該是在這幾個練習生身上下了重金,會要捧出來一兩個的。至于具體是誰,還要看他和制作組談得如何。
當然,也要當事人的配合和努力。
“年輕人,太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裴元松深谙說話的藝術,話題一轉,“利好你的追求大計。”
陳淮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我還需要他讓?”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時機,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他在她最難受的時候遇到她,注定付出的心力也要足夠的多,才能捧起一顆破碎的心。
潑天富貴和有成事業在愛情上竟然沒有絲毫的加持。
大家年少相識,誰不了解誰。
裴元松聳肩:“等我完成手頭工作,到時候大家一起喝一杯?”
“提前通知我就行。”
自從上一次給老闆找過一個選秀節目裡的練習生資料之後,林放就很注意收集他的相關信息,包括他簽約公司的架構和股權結構什麼的。
節目開播,年輕偶像的話題熱度居高不下,連在公司食堂的電視機上都能看到衍生花絮的播出。他猜測公司也許是為了上下遊的産業布局考量。
對此,陳淮年隻回過來四個字:【他不重要。】
過了會兒還當他的面吩咐了一次,說不用再在此人身上費心。
一向以機敏而貼心著稱的林秘書免不了思考這言下之意,那重要的和需要費心的,到底是誰。
面上卻誠懇:“好的。”
您是老闆您說了算。
但過了兩天在酒局上,陳淮年勉力維持的紳士面具還是裂了一條縫。
起因是裴元松收到的一條微信消息。
他沒多想,看到發件人和内容就去調侃陳淮年:“你的小朋友還挺懂禮貌的。”
消息是楚瑜群發的。
先措辭了端午佳節的來臨,再斟酌表達了曾女士對他和他新戲的祝福,最後才凸顯來意,問他端午節期間的地址,好寄家裡手包的粽子和艾草門挂過去,聊表謝意。
“粽子有甜有鹹,祝你有錢有閑。”
看看,多麼得體,甜鹹黨都照顧到了。
陳淮年的消息比裴元松的回複更早飛到楚瑜的手機上。
是一張截圖。
她給裴元松的微信消息的截圖,下面緊跟了一句話:【我還以為我的手機壞了。】
隔了手機的屏幕,她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和語氣。
她趴在床上,回說:【無憂說端午節你會和家人一起過,我和她說好了,她會帶給你的。】
楚瑜說這話沒太大的底氣。
上次拒絕他吃飯的邀約之後,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聯系。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們的生活節奏和圈子本來就不一樣。
公司裡有人遠遠咳了一聲,她都有發消息過去問候一下的沖動,你的感冒好了嗎?
但又覺得别扭。
不知道對方的心意還好,知道了還這樣去問,有種類似調情的羞恥感。好像曾女士現在提及陳淮年,她也不好簡單用“無憂的哥哥”或者是“朋友”來形容他。
無法被定義的關系。
比朋友還要更近一點,如果再走近……她還沒有想好。
但陳淮年是個傲在骨子裡的人。
他強勢而自我,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至于中間的過渡地帶,楚瑜在心裡預估了一下,可能她還沒有解釋完,對方冷淡的眼神已經足夠将她凍死。
很快,那頭有消息回過來:【我以為你已經知道,到了我這個年紀,我已經能選擇自己的家人了。】
陳淮年和柯家的關系其實不算親密,這件事情楚瑜也知道。
能維持現在這樣尚顯親近的關系,全賴這一兩年他事業版圖的變遷造成的物理意義上的靠近,和周茹的不遺餘力——每個周末的家庭聚餐,加上逢年過年的大好日子,陳淮年或者林放總能接到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