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和柯無憂去太初辦了離職手續,交還了公司的電腦。
按照原本的約定,實習時間是兩個月,但後來跟的項目缺人手,組裡的氛圍又好,兩人商量着便又将實習時間往後延長了一個月——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好在是離别季,有了畢業典禮的鋪墊,再和公司裡的小夥伴們說再見也輕車熟路了很多。
柯無憂搬了裝私人物品的小箱子往後備廂裡放,歎口氣:“小魚,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柯家是開明的家庭,同意了女兒gap year的時髦想法。
柯無憂像剛剛破殼的小鳥,誓要緊緊黏着楚瑜,理由也是現成的:她的個人賬戶憑過去大學四年生活方式的分享,積累了小幾十萬的粉絲,楚瑜的專業課成績門門都優秀,她偉大的自媒體試水大業需要好友的輔助。
學業和實習工作就此劃上了正式的休止符。
回到半堤,再開始收拾要寄去南市的行李。
在這個城市裡呆了四年,縱使年年都要抱怨它冬天沒暖氣夏天太過漫長,但真要離開的時候,楚瑜竟生出比畢業更加濃厚的不舍出來。
晚上兩個人躺在一起聊天。
柯無憂感傷:“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好嗎?”
永遠這個詞就是悖論的本身。
但是這一秒,楚瑜翻身過去緊緊貼着好朋友,鄭重承諾:“一定,好朋友一定會永遠在一起。”
這個因為離别而無限傷懷的夜晚,最後以兩個人連點七家外賣而滑稽結束。
到第二天,兩個人帶着随身行李開車去往南市。
兩個城市相隔兩百多公裡,氣候和飲食習慣相差不大。
楚瑜早早做了功課,先在網上聯系中介,選了三套房子實地查看,最後看的一套面積最小,房租定價卻最高。
三室一廳的精裝公寓,離電視台步行十分鐘的距離,左鄰右舍據說全是電視台的員工。
公寓面積不算很大,才一百來平。牆的顔色是一種非常獨特的杏子灰,湊近了能看到不規則的肌理感,摸上去還有種小羊皮一樣的溫潤感。
穿西裝的中介非常自豪地介紹說:“也就是你們運氣好。房主的這套房子剛剛挂上來,交待說隻讓租給女生住,不許養寵物,也不許帶男生回來。”
對比柯無憂在半堤的那套大平層來說,相當之迷你了。
但是她肉眼可見的喜歡:“我最怕房子太大,起床去洗手間都擔心有人躲窗簾後面。沒有人氣。”
這番凡爾賽發言沒有其他人聽到,倒是成功地讓中介眼前一亮,推薦起來更加賣力:“除了新風系統,中央空調這樣配置,房主自己還特别加裝了暖氣,冬天的體驗感會更好。”
就此一錘定音,選定了這一套。
兩人各選了一間房,書房那間留下來,計劃做無憂拍攝用的工作室。
到晚上,周茹和柯無憂視頻的時候,免不了有些心疼:“是不是沒有把我給你的副卡帶過去?”
楚家雙親倒是接地氣得多,曾蔓苓首先關心安全性:“樓下的安保嚴不嚴格?鄰居們的脾性和習慣如何?”
老楚甚至還在那頭笑話她:“出去工作還要拐了好朋友帶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校園裡。”
新的環境,但還有好友在身旁,楚瑜覺得這一切也沒有那麼的不習慣。
更像是一場大型的真人過家家活動。
建立新的生活不是容易的事情。
先請了保潔做全屋的深度清潔,再開車去市中心的商場購物,然後回來拆堆在玄關處的行李。
客廳裡裝了巨大的落地鏡,進門處的鞋架上擺了兩個人買的新拖鞋,沙發上的墊巾也換上法式的奶油風,就連喝水的杯子都分了好幾種用途。
有一種淺顯的,将過去所有抛在了身後的虛浮感。
陳淮年在有一天晚上打了電話過來,那時候楚瑜正在和柯無憂一起組裝一個客廳裡放零食的小推車。
他詢問她的新地址,說要送一份暖居禮物給她。
對話沒有避開柯無憂。
她在一旁“啧”了一聲,然後起哄:“你會不會重色輕妹太嚴重了一點?”
陳淮年現在非常能習慣自家妹妹跳脫的神經,他在電話裡笑了聲,溫聲對楚瑜說:“我給你寄幾份禮物,讓她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重色輕妹。”
當天晚上,楚瑜的手機軟件顯示五個加密的包裹,自香港那邊發出來。
在那個吻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不可避免地走向暧昧。
有時候他給她發維港上的點點白帆,她過幾十分鐘回他一片窗外的烈陽,或是廚房裡自己炖的糖水。
有種輕盈的浪漫。
在正式的上班之前,楚瑜收到那幾個包裹。
一個是各種保健品和藥品,連驅蚊水和防曬霜都備上了。
一個是她曾經在朋友圈标記過的幾本原版書。大二的時候楚瑜選修過西班牙文,在網上認識了一個自稱是作家的西班牙女孩。因為實在是太過小衆,隻能搜到她出版過的小說名字,卻買不到實體書。
一個是時下大熱的一款玩偶娃娃,圓圓臉,微笑唇,白色長毛,極緻柔軟的擁抱感。
一個是一款C家的最新款黑色背包,柔軟的光面小羊皮,拉鍊上甚至挂了個YU的名字銘牌。
最後一個,是《鹿鼎記》其中的一冊,扉頁上簽了金庸的名字,做成長長樹葉形狀的書簽恰好壓在其中一頁的一排鉛字上,“你喜歡一個女子,那是要讓她心裡高興,為的是她,不是為你自己。”
柯無憂在一旁毫不留情地點評:“這個進展,真的很有老父親送女兒上學的即視感……”
楚瑜:“……”
小時候去村裡的小學,老楚就這樣,早早給她包好書皮,裝好飲用水,整理好新書包和文具用品。
她在睡覺之前發過去一條微信消息:【陳淮年,謝謝你。】
很快有人回過來:【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希望你明天順利,開心。】
這樣就更像老楚了。
楚瑜将臉貼在玩偶娃娃的臉上,試圖降低突如其來的紅溫。
對話框傳來新的消息:【明天幾點鐘上班?】
不次魚:【八點半。】
對面就直接撥了電話過來,語氣驚訝,“這麼早?”
“是,國企是這樣的。同時好消息是,下班的時間相應也會比較早。”
“周末正常休息?”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電視人嘛……”,楚瑜頓住,很有“你懂的”意思。
“我大概這個周末可以去南市。”陳淮年直接挑明他的意圖,“畢竟還欠你一頓飯,一直記着。”
何蕊琪的母親在重症監護室裡住了五天,終于轉回普通病房。
異地的壞處就在這裡,成年人都有各自的事業,為了吃一頓飯,要你有空,我也沒有工作在手,才好預定在某一個地方坐下來,享受一下面對面的兩人時光。
程植隔着一千多公裡的距離嘲笑他:“你看,她在的時候不努力推動一下,隔這麼遠了,黃花菜很容易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