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潑猴,休提麻煩!”小仙嗔怒。
他見這丫頭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心裡頭瘆得慌,終究還是向她妥協了。
“也罷也罷!既是你要求,老孫答應便是!”孫猴子想了一下,後心生一計,露奸笑道,“如此也好,老孫還想去找那姓張的罪魁禍首算賬呢!”
“什麼罪魁禍首?”
“仙子有所不知,這四個亡人,之所以會跑來我花果山撒野,都是因為一個叫張三的地主授命差使的!那張三貪婪好食,想要吃我花果山子孫的腦袋!如此惡劣之輩,老孫豈能容他!”孫悟空憤然曰,“那厮就住在傲來國一小村落中,離這近得很,我這就找他算賬去!”
“莫非你要将他打殺?”小仙脊後一涼,立馬勸阻道,“不可不可!千萬不要!妖怪害人已是大忌!更何況,那張氏雖是個饕餮鬼,手上卻未曾沾染鮮血!你若除他,背德違法,無論如何也占不到理啊!若是叫上頭知道了,你的罪孽又該加重了!”
“又來了,又來了!”孫悟空戳了戳她的額頭,不屑道,“你這小仙子,樣樣都好,就是太啰嗦!膽太小!心腸子太軟!你見不得老孫殺人,可老孫殺的都是該殺之徒,我替天行道,不覺得有哪裡做錯!還有,我這條命硬得很哩,也不用你……”
孫悟空說到這,眼一閃,把頭湊上去問她:“仙子,莫不是在憐惜我,怕我被定罪?”
“你怎的這般問法?”小仙望着他,神情凝重道,“想來,你還是不了解我……”
“我當然了解你!”孫猴子回答得很快,臉上泛喜,“我知道了!仙子一定是憐惜我了,你不想我被判罪,說明,你是擔心我的!我在你心裡,竟有如此重要嗎!”
聞言,小仙淺歎一口氣。
果然,他還是不了解她……
猴子還道:“也罷,仙子不喜歡老孫殺人,老孫不殺就是。我隻給那幫人一點小小的教訓,這總成了吧!”
說着,孫悟空拔下一撮毛,變作若幹個分身,令它們背上死去的獵戶,飛出山林,向傲來國馳去。
小狐兒仙望着分身們遠去的身影,心生疑惑道:“你要做什麼?”
孫悟空笑了笑。
“走,老孫帶你去看場好戲!”
言罷,猴子帶着她高高飛起,縱着筋鬥雲,向傲來國上陽村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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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來國,上陽村,張家宅。
是夜,老地主張三夢魇了。
他躺在床上,旁有嬌妻伺候,卻被惡鬼吓醒,弄得滿頭是汗。嬌妻給他倒了杯水壓驚,張三才稍有好轉。
今兒咋那麼不安呢?
幽夜中,一股寒風襲來,吹滅了蠟燭。
“張三,張三……”
此聲音猶如魍魉回蕩在屋内,久不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寒瘆得很。
“誰!是什麼人,在我府内裝神弄鬼!”張三滿屋找人,慌得跟個老鼠似的。
“你這業障,着實該死!吾乃幽冥界天子,十殿冥王之一,秦廣王是也!今因你連犯四條殺業,陰德耗盡,特來此收你回陰曹地府受刑!”
張三一聽是冥王來也,吓得半死,立馬跪下身子磕頭道:“冥王老爺,冥王老爺!張某不識老爺聖尊,多有得罪!隻是,張某一向吃齋茹素,鋪橋修路,幹的都是積德揚善的事,何曾造過什麼殺業啊?這定是有歹人不安好心,亡了命也要在你那污我一嘴,敗我陰德,求老爺明察!老爺明察!”
“住口!還說什麼積德揚善!本王早已查明,就是你,派那四個獵戶前去花果山屠猿獵猴!豈不知,此一舉觸怒了山裡的猕猴大靈神尊!神尊降罰,那些獵戶才因此枉死。此刻,他們的屍首已被本王送到了上陽村門口。此一孽都因你貪嘴好饞而起,你說,你該不該死?”
張三聽到那四個人都死了,一時間,臉都吓紫了:“老爺恕罪!小人也沒想到會這樣啊!這,這也不好全怪我啊!求老爺開恩,替我向那猕猴大仙求個情,放我一條小命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吾念你不曾動過殺念,且饒你小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隻要您能饒我性命,我張三保證,從此以後,隻行善事不做惡!我,我當發财濟難,建廟修宇!哦,還有還有,那獵戶家的妻兒老小,也由我來養,我會把她們當親人一樣照顧!我還要按月供奉那猕猴大仙,以安花果山的亡魂!”
“嗯,記住你說的話!如有違背,吾還來索命!”
那聲音随風退去,蠟燭重燃。
張三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戰戰兢兢坐下歇息。而後他忽然想起“秦廣王”說的話,心中一急,趕緊跑去村門口察看。
今夜不安生,村門口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其中有幾個老妪婦幼執絹跪在地上哭泣。張三擠入人群中間,果見四具屍首,正是那四個獵戶,哭泣的婦老是他們的家人。
張三有愧,故把今夜之事一字不漏地告于村民們聽,村民聞之,大驚失色。
所有人都怕觸怒神靈,故此誰也不敢去花果山了。
經此一事,花果山有猕猴仙的說法,也傳進了各家各戶的耳朵裡。
衆人都為此膽寒,唯“秦廣王”藏于暗處,捂嘴偷笑。
哼,他哪裡是什麼秦廣王,分明是潑猴子孫悟空!
小仙站在一邊,瞅着他,道了一句:“你可真是詭計多端……”
“哼,是那幫凡人太蠢了!”孫猴子洋洋道,“老孫此計,一石三鳥,堪稱一絕!”
“嗯?”小仙懵懂,“你分明是在戲弄那張三,怎麼就一石三鳥了?”
猴子歎了口氣:“仙子之智,與凡人無異,觀事隻觀表象,腦筋也轉不過彎。”
他又來了!
小仙嘴角抽筋,她很努力地壓着火氣,盡量不發飙。
“仙子不急,老孫這就與你說來。”猴子知她憋得慌,心裡反而一陣爽快,接着就把此中因果盡數告知于她,“如你所願,我将那幫亡命鬼的屍身送還家鄉,讓他們的親人領了去,此為一鳥;我又假扮陰君,教那地主收養了亡人家眷,從此再不敢為惡,此為二鳥;那地主被我吓倒,将花果山猕猴仙顯威的傳言散出去後,一傳十,十傳百,我敢保證,百年之内,絕無獵人敢來犯我寶地,此為三鳥!你說,老孫此舉,好是不好,高是不高?”
小仙聽得仔細,她消化了好一會,才算明白過來。
潑猴子雖狡詐,确是比她機靈……
她隻能想到,把人埋了,消屍滅證,一了百了。
猴子還垂眸道:“仙子,老孫是個妖怪,我殺他們,如屠豬狗,心中不覺有愧。我本不想大費周折幹這些事……”
他頓了頓,後對她說:“但,隻為了你一句話,我便願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