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的呼喝聲和火把的光芒再次從河岸上遊逼近!
水下的埋伏雖除,陸上的追兵卻已合圍!
沒有時間猶豫!
李玄眼神一厲,做出了決斷。他不再試圖扛起沈昭,而是猛地俯身,一手抄起她的膝彎,一手緊箍住她的後背。
這個姿勢最大限度地避開了她左肩的傷口,卻也将她整個人緊密地禁锢在他冰冷卻堅實的懷抱裡!
“抱緊!敢松手就扔你下去!”他冰冷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脅,同時腳下發力,竟抱着她,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噗通!”刺骨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沈昭!
冰冷的窒息感讓她殘存的意識劇烈掙紮!但李玄的手臂如同最堅固的鎖鍊,将她死死按在懷中。
他如同一條最矯健的黑龍,在渾濁的河水中潛行,速度快得驚人,巧妙地利用水流的掩護,甩開了岸上追兵盲目射下的箭矢。
沈昭被迫緊貼着他冰冷的胸膛,隔着濕透的衣物,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和緊繃的肌肉。
這前所未有的緊密接觸,在瀕死的絕望和冰冷的河水中,竟詭異地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毒素的麻痹和河水的冰冷讓她意識更加模糊,隻能本能地、用尚能動的右手死死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不知過了多久,沈昭感覺自己被拖出了水面。
冰冷的空氣再次灌入肺腑,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全是冰冷的河水。
李玄抱着她,腳步不停,迅速隐入岸邊一片荒草叢生的野地。
前方,一座破敗不堪、連牌匾都掉了一半的廢棄建築在慘淡的月光下露出輪廓——義莊!停放無主屍骸的地方。
濃重的腐朽和塵埃氣息撲面而來。
李玄踹開搖搖欲墜的大門,裡面一片漆黑,隻有幾具蒙着破敗白布的棺木輪廓在月光下泛着慘白的光。
他毫不停留,抱着沈昭徑直走向義莊最深處。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被雜物半掩的向下的入口散發着更加陰冷的氣息。
地窖!
李玄一腳踢開擋路的破木箱,抱着沈昭鑽了進去。
地窖裡伸手不見五指,死寂得能聽到自己心髒微弱跳動的聲音。濃烈的黴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腐氣息令人作嘔。李玄将沈昭放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動作算不上輕柔。
“待着。”他丢下兩個冰冷的字,迅速轉身,将地窖入口用雜物重新堵好,隔絕了外面最後一絲微光。
絕對的黑暗和死寂降臨。
沈昭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左肩的傷口在冰冷的河水和毒素作用下,疼痛似乎麻木了,但那深入骨髓的陰寒卻更加肆虐!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僵了,心髒像是被冰錐反複穿刺。
“嗬…嗬…”她痛苦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血腥味和河水的腥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将她淹沒。沒有解藥…困在這如同墳墓的地窖裡…她死定了…
意識在劇痛和寒冷中沉浮,漸漸滑向無邊的黑暗。
就在即将徹底沉淪的最後一刻,她胡亂摸索的右手,在冰冷的地面上,似乎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不是碎石。
她下意識地用力攥緊,指尖傳來冰冷的金屬觸感,還有…圓潤的弧度?
像是一個…女子的手镯?
指尖似乎還摸到了镯子上繁複而詭異的紋路…冰冷,堅硬,帶着一種不祥的觸感。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攥住了那個冰冷的物體,仿佛那是地獄裡唯一的慰藉。意識徹底沉淪前,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這镯子…是誰的?為什麼會在這義莊的地窖裡?
地窖重歸死寂,隻有沈昭微弱到幾乎消失的痛苦喘息。
在她緊握的手中,那枚從冰冷地面摸到的、樣式古樸的鎏金镯子,在絕對的黑暗中,泛着幽微而詭異的光澤。而地窖的另一端,一具被破席半掩的、早已風幹的女屍,一隻同樣枯槁的手腕上,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