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熱的微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高大的樹上蟬鳴悠揚,雖然已經至初秋季,可暑氣還未散去,天氣并未轉涼。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各自奔波。
藍添把書包随意地背在左肩上往學校走去,他身上穿着一件純黑T恤。
昨天班主任老風在群裡連發了三條消息特别強調今天一定要穿校服,結果這位爺隻當作耳旁風,轉頭就忘了這事。
他快走到校門口時,藍添遠遠望見老熟人那個特别的地中海發型,連句髒話都沒有說便快步開溜到牆角。
“那邊的同學是哪個班的?你校服呢?給我站過來!”老熟人蔣主任火眼金睛,突然在身後吼道。
藍添:“……”
他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蔣主任大步流星朝這裡走來,确認是藍添後立馬說:“藍添,你又不穿校服?”
蔣主任大名蔣悟風,高二年級主任,今年五十歲,頭發灰白,臉上的皺紋讓他看上去兇巴巴的。
“老師,剛開學,放過我一回呗。”藍添道。
“你想得美 ,”蔣悟風絲毫沒有讓他走的意思,“你在這兒待着,等會兒跟我去辦公室走一趟。”
藍添:“……”
“老闆,付錢。”一個穿着校服的男生走上前,把一些筆和本子放在收銀櫃上。
“一共16元。”老闆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約莫才三十幾歲,見到少年明顯一愣。
少年垂着眼,鴉羽般的眼睫微微顫動,一隻細白的手在手機屏幕上按動:“轉過去了。”
老闆呆呆道:“……哦,好。”
當她回過神來時,少年已經擡腳走出店門,隻留下一個清瘦高挑的背影。
“發燒好了?”電話裡頭傳來一個關切的聲音。
“嗯。”白翎提着剛買的文具往校門口走。
“你前幾天怎麼發燒的?”電話那頭的人又問。
“不知道。”白翎煩躁地說道。
五天前,也就是開學前一天。白翎記得自己晚上在外面開車散散心,結果意外和另一輛車相撞,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他頓時感到痛覺席卷全身,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重生回了高二。
得虧白翎心理素質極強,很快就接受了現實。
“不說了,挂了,”白翎道,“……我在六班。”
他挂斷了電話,把手機揣進兜裡,朝教學樓走去。
另一邊,藍添到蔣主任辦公室喝茶,等聽完蔣主任念了大半天的“雞湯”後,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一路小跑回班時,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落座。有的在焦急忙慌對答案,有幾個膽子肥的偷拿手機圍在後門打遊戲。
諾大的一個班,愣是找不出一個幹正事的。
“藍添,打遊戲嗎?”一個正抱着手機打遊戲的人擡頭道。
“不了,沒心情。”藍添道。他剛聽完中老年朋友給他灌的“雞湯”,現在什麼心情也沒有。
他回到位上,見六七個人層層疊疊圍在一旁,不禁好奇湊近一看。
“葉哥,這一關怎麼還沒通過呀?你怎麼一下子就通過了?”
“想知道?自己思考去。”一個長相頗為俊俏的卷發少年笑着說道。
“别在我位上擋道。”一道又冷又清的聲音傳來。
一個身穿校服的少年走了過來,他面容素白,眉眼漆黑,看上去倒有些生人勿近。
正是白翎。
“好的,翎哥。”卷毛似乎認識來人,忙起身空出座位。
“大家都散了吧。”卷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一群人見這個叫“翎哥”的進來,似乎有點避讓,竟全部散了。
藍添天生自來熟,十分自然地坐在卷毛旁邊:“同學,他叫什麼?昨天好像沒見過他。”
卷毛盯着藍添,眼裡閃過一絲驚愕,不過也隻是一瞬間,“他叫白翎,翎羽的翎,是我初中同學。”
白翎?這名字似乎在哪見到過,藍添一時間想不起來,便沒有多想。
興許是我記錯了吧。
”他這幾天怎麼都沒來?”藍添又問。
“他這幾天發燒請病假。”卷毛道。
“那你呢?”卷毛問,一邊用目光上下打量着藍添。藍添其實長的倒也挺好看,挺鼻薄唇,眼含笑意,被那件黑色T恤衫襯得膚色格外白皙。
是那種明媚張揚的帥。
“啊?”藍添沒反應過來。
“帥哥,那你叫什麼?”卷毛道。
藍添道:“我姓藍名添。”
“知道了。”卷毛隻是點點頭,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
“看你挺合眼緣,交個朋友呗。”卷毛突然道。
“好啊。”藍添感覺這人挺熱情的,不過人似乎挺好的。
白翎目光落在遠處的藍添身上,隻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貫穿了一般,疼的他臉色蒼白。
藍添,熱情開朗富三代,學生時代成績就十分光芒萬丈,後來接手自家公司,倒成了商業圈的大人物。
而白翎卻對這人不能再熟悉了。
他十七八歲喜歡上了他,彼此也曾熱戀過,卻最終還是分開。
他好不容易放下這段感情,藍添卻又對他死纏爛打,他煩躁得很,晚上出門兜風,結果遭遇車禍意外重生。
如今從回到初遇那天,他心裡卻隻剩下苦澀。
縱使相逢應不識……不過也好,往日種種大可不必再次上演了。
剛開學,大家位置都是随便坐的,前面的位置早被占了。
藍添坐在最後面,隻有旁邊有個空位置。
機緣巧合之下,他和白翎倒是成了同桌。
隻不過自己的新同桌白翎好像不太想理他,愣是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隻有白翎知道,過去的時間又開始重新上演,變得鮮活起來。
直至一陣突如其來的鈴聲猝不及防猛地響起,喧鬧的教室才逐漸安靜下來。
“上課!”一個年輕女老師邁着輕盈的步伐走了進來,她膚色白皙,帶着一頂金絲眼鏡,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襯衫和一條黑色牛仔褲,看樣子年紀約莫二三十歲。
這位就是高二六班的數學老師許雨。
“一個假期不見,還有人上課打遊戲?看樣子你們又膽肥了!”許雨厲聲道。
她的脾氣格外暴躁,這壞脾氣在高二年級裡都算是很出名的。
“打遊戲的同學給我把今天要講的公式罰抄五遍!葉慕,說你呢!還有旁邊幾個,一個也别想逃!”
許雨揉揉眉心道:“行了行了,不跟你們這群兔崽子們廢話了。把課本翻到第三頁,開始上課。”
“好。”大家懶懶散散的答了一聲。
“你們這是怎麼了,早上沒吃飽飯嗎?一個個無精打采的。”許雨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大家這回總算是有了點精神,用最大的音量回了句“好”。
許雨簡單地講完第一課,又布置幾道題目當作業。
下課鈴聲響了起來,許雨才收好書擡腳走出了教室。她前腳剛走,教室裡的衆人像水龍頭一樣傾灑湧出,寂靜的教室瞬間又沸騰起來。
“呼,還好下節課是曆史課,許老師終于走了,數學課真的太難熬了。”那個叫葉慕的說。
“可不嘛,許老師太兇了,做個小動作,随時都會被察覺到。”一個同學說。
“你們知道我這一節數學課是怎麼熬過來的嗎?我跟你們講……”另一個同學說。
“同桌下課了,你知道嗎?”藍添湊到一旁,發現白翎還在認認真真做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