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甲丁從懷中掏出一副畫像,“我叫畫師按街坊描述的樣子,将他畫了下來。”
畫像上那男子穿着天青綢襕衫,帶包頭幞頭,瞳仁清亮如明前茶湯,眼尾微微揚起,鼻梁線條比值,片在鼻尖處勾起個圓潤的弧度,帶着三分書卷氣,是工筆細描的仕子骨相。
宋連瞅了眼畫師的人像圖,撇撇嘴:“跟我畫的也不差多少嘛……”
“呃……”甲丁一肚子槽,礙于這人身體裡有鬼,忍了忍還是咽下去了。
作畫人隻畫了上半身,也看不出他身高體重,但甲丁向目擊者打聽到,此人比那郭氏高出一頭,身材與郭氏對比,可謂瘦如竹竿了。
這也是叫街坊無法理解的:那郭氏既無樣貌也無家底,如何能吸引如此模樣俊美的男子?
宋連拿過畫卷仔細打量一番,又對照着端詳了李士卿,撇撇嘴說:“我看也就一般,哪比得上我們李顧問豐神俊朗。”
李士卿:“……”
宋連戲弄得逞,有些得意。傅濂在一旁偷偷翹起嘴角:看樣子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甚好,甚好!
05
衆人還在議論這對并不相稱的出軌男女,宋連卻默默收起畫像,對甲丁說:“你們這是偏見。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百裡挑一,說不定郭氏是個風趣幽默、魅力四射的人呢!”
那郭氏被發現時已是屍臘,藏于破敗祠堂的石像上方。丈夫說她不孕不育,離家出走;鄰居說她不守婦道,與人有染;人們隻記得她身寬體胖,配不上那貌若潘安的男子。
誰也沒想過她生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唯獨将她開膛破肚,掏心掏肺的宋檢法始終将她看作一個活生生的人,至少曾經是。
是人就有性格脾氣,就有七情六欲,有缺點也必有長處。
隻可惜斯人已逝,他們也已經很難了解了。
衆人沉默,隻有李士卿偷偷看了眼宋連,眼神裡有了一些變化。
06
有了嫌疑人畫像,就可以複拓一些貼出去通緝。但甲丁還有下文。
“就在郭氏離家出走兩三個月後,郭大偉與一個叫‘陳蓮兒’的女子在一起了。”
甲丁日夜蹲守,還真蹲到了那個陳蓮兒。
“這郭大偉一家真是走了桃花運,郭氏那男子夠俊美了,可這陳蓮兒的模樣更是驚為天人!”
他又掏出另一副女子畫像,自顧自欣賞了起來,還感慨:“眉似遠山含黛,眸若清潭映月,眼尾斜飛三分劍勢;鼻梁挺若懸膽,唇色淡如春櫻,真是仙姿玉貌。”說完還滿意點頭,“畫像與本人幾乎不差分毫,可以想見那俊朗男子應當就是那個模樣的。”
甲丁得了畫像原本想回來複命,又覺得還不夠仔細,于是又耐心蹲守一夜,待第二天那陳蓮兒從郭大偉家中出來,他一路尾随,跟着找到了陳蓮兒的家。
“這陳蓮兒是個租戶,我後來找到房東看了租契,上面确實是陳蓮兒的名字。不過街坊對這女子倒是沒什麼好顔色:她一直獨居,且時常出遠門,一走就是一月有餘。故衆人猜測她應當是做皮肉生意的。因為曾有一婦人來鬧過,說她搶男人之類。”
“鬧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甲丁思索了片刻,答:“八、九個月前。”
宋連又問:“那婦人長什麼樣?”
這回甲丁被問住了,他“哎呀!”一聲,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這麼重要的信息,我怎麼忘了問!”
宋連展開陳蓮兒的畫像,發出了一聲:“咦?”
他将陳蓮兒的畫像與那出軌男子的疊在一起:“看出什麼了嗎?”
李士卿對着兩幅畫仔細打量了一番,也發出了“嗯?”的感歎。
宋連又将畫像翻轉,讓傅大人也瞧瞧。
傅大人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哦?”
隻有甲丁一頭霧水,疑惑地張口:“啊?”
宋連:“啊什麼啊,找幾張紙來,再來點漿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