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緊緊抱着噴火龍的脖頸,噴火龍的翅膀在夜色中劃出熾熱的軌迹。他們倉皇降落在矢車森林深處,潮濕的夜霧立刻纏繞上來。
事情說來話長,偏偏還不能和希羅娜小姐來到合衆且擺脫嘉德麗雅那樣被一筆帶過,隻得長話短說,短話長說。
兩天時間匆匆閃過,燈跟在大吾身邊進行挂機托管模式,奈何克萊門特的宴會出了億點大岔子。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将觥籌交錯映照得光怪陸離。克萊門特正在台上發表冗長的緻辭,他那身昂貴的西裝繃在啤酒肚上,活像隻被絲綢包裹的卡比獸。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水晶吊燈突然劇烈搖晃,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的哀鳴。燈敏銳地豎起耳朵——有什麼東西正從宴會廳的穹頂急速墜落。
“嘩啦——!”
巨大的爆裂聲震得她耳膜生疼。
數以千計的水晶碎片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賓客們的尖叫聲驟然炸開,高跟鞋慌亂地踩過滿地玻璃渣,香槟塔轟然倒塌的黏膩聲響混着此起彼伏的“小心!”“快跑!”,在密閉空間裡形成令人煩躁的聲浪。
“安保!安保呢?”克萊門特的聲音扭曲而又變調,随後又是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與飛行系寶可夢上下拍動翅膀的聲音。
燈感覺到大吾的手突然收緊。但比觸覺更快傳來的是金屬環碰撞的脆響——有人正用鈎索蕩過吊燈殘骸!她聽見了皮質手套摩擦繩索的細微動靜,嗅到空氣裡突然彌漫開的硝煙味。
“光明石和黑暗石被搶走了!”驚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身體重重倒地的悶響。
場面亂成了一鍋粥,再熱一熱就可以喝了。
她被大吾帶着後退,她能感知到大吾先生已經拿出了精靈球準備放出搭檔穩定局面,但此刻她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光明石和黑暗石決不能在她眼前被零元購走!
她才是那個可以零元購的人!可惡,不許走她的路啊!
要是那兩塊石頭在她面前被奪走,那她這些天放縱享樂的借口往哪找啊?這不是在為難她嗎?
燈猛地甩開大吾的手。她不需要視力也能在腦海中勾勒出畫面:入侵者像敏捷的黑暗鴉般掠過展台,絲綢桌布被掀翻時餐具叮當作響,而裝着兩塊傳說之石的保險箱正發出不祥的開啟聲。
“噴火龍!幫幫我!”她的精靈球在半空劃出灼熱的軌迹,幾乎在噴火龍現身的同時,燈就已經精準地躍上了它的背部。
熱浪撲面而來,宴會廳的彩繪玻璃在龍翼的拍擊下徹底粉碎,她聽見大吾在身後喊她的名字,但呼嘯的風聲将一切淹沒。
追出去!必須追出去!不能放過同行!
噴火龍咆哮着沖進夜空,燈的長發在身後獵獵飛舞。下方街道傳來警笛刺耳的嗚咽,而遠處——在西北方向,她清晰地捕捉到直升機引擎啟動的轟鳴,還有在七寶市博物館與神秘白石共鳴時特有的、那股如同遠古心跳般的低沉脈動。
那股能量波動不會錯的!是光明石的共鳴!
零元購的強盜兵分兩路,燈毫不猶豫地指揮噴火龍對帶着熟悉能量波動的那夥人緊追不舍,而她自己則摸出了一枚黏丸,狠狠地往它們逃竄的方向砸去。
“砰!”
黏丸破空的爆鳴聲吓得勇士雄鷹一個急轉。這種号稱‘空中暴徒’的寶可夢此刻竟像受驚的波波般倉皇閃避——畢竟它們遠在洗翠的祖先早就用慘痛教訓告訴後代:聽到這個聲音,逃就對了!
誰都不知道小照為了收集研究圖鑒抓走又放生了多少隻毛頭小鷹和勇士雄鷹。
而抱着光明石回頭,親眼看着黏丸直接把街道路面砸出一個深坑、連路燈柱都成為了碎片的比安科更是驚恐地咽了咽口水:卧槽!身後追着他攆的東西還是人嗎?
這特麼是訓練家還是人形寶可夢啊?!
比安科此刻腸子都悔青了,他應該和尼祿交換任務,抱着黑暗石跑路才對……
但天黑的太快後悔已經來不及,一旦選擇了路就要一條道走到底。比安科咬着牙給勇士雄鷹畫大餅:“兄弟,隻要甩開後面那個煞星,我直接送你去煉油廠當保安!讓你天天泡在原油裡打滾!”
或許是地區差異,合衆的勇士雄鷹格外鐘情于黑漆漆的石油,聞言瞬間雙眼發亮,再度拾起了連死都不畏懼的勇猛性格,翅膀扇動得幾乎要擦出火星,速度驟然提升了一個檔次,竟直接甩開了窮追不舍的噴火龍!
“吼——”
噴火龍憤怒的咆哮在身後響起,但鳥類寶可夢與龍中大蜥蜴在飛行速度上的種族差距此刻顯露無疑。更何況在雙重刺激下——身後是能砸碎路燈柱的死亡黏丸,前方是夢寐以求的黑色黃金——這隻勇士雄鷹簡直突破了種族極限,速度快得像是要把合衆高樓當做停機坪。
燈隻覺得迎面而來的風壓幾乎要把她掀下龍背。她不得不死死抓住噴火龍的鱗甲,聽着下方建築物玻璃窗在疾風掠過時發出的震顫聲,停下了投擲猿的行為。
“噴火龍…”她貼近龍頸喊道,聲音被氣流撕得破碎,“如果…不考慮破壞…能用火焰把他們轟下來嗎?”
噴火龍回以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喉間的火光将夜空映得通紅。下一刻,熾白的火柱如利劍般劈開夜幕,精準地将勇士雄鷹吞沒。那隻鳥兒終于發出驚恐的啼叫,在熱浪沖擊下像斷了線的風筝般打着旋兒墜落。
燈聽到重物砸在廣告牌上的悶響還有殺豬般的慘叫。噴火龍一個急轉俯沖,她借着慣性輕盈躍下龍背,鞋底精準踩住對方試圖摸向精靈球的手腕,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啊!!我的手——”
“安靜點。”燈單手撈起滾落在地的光明石,卻在觸碰的瞬間僵住了。
石頭在她掌心發燙,脈動如心跳般劇烈。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順着血管被瘋狂抽取——是生命力!眼前原本永恒的黑暗竟開始泛起模糊的光暈,斑斓的色塊在視野中扭曲閃爍。
“嗚……”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噴火龍發出警示的咆哮,狠狠地打在她的手腕上。光明石應聲落地,那股可怕的吸力終于中斷。但燈已經虛弱得連手指都在顫抖,她恍惚看見——是真的看見——自己蒼白的掌心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遠處刺耳的警笛聲正在逼近,周圍鋼筋混凝土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窒息。這座鋼鐵森林正在榨幹她最後一絲力氣,綠化帶裡那幾株可憐的灌木根本杯水車薪。
“帶我去矢車森林……”她狠下心,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将燙手的光明石投入腳下搖曳的影子裡——讓反轉世界暫時保管這個危險的寶物。噴火龍低吼一聲,粗糙的爪子小心翼翼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像抱幼崽般将她托上龍背。
振翅的轟鳴聲中,警車的探照燈堪堪擦過噴火龍的尾焰——它在警車沖進巷口前就已然振翅高飛。燈虛弱地伏在噴火龍溫暖的背脊上,努力眨眨眼,方才短暫恢複的視覺仿若昙花一現,正如退潮般消散。她再度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矢車森林的氣息潮濕而又生機勃勃,一人一寶可夢的驟然降落驚醒了不少沉睡在樹梢上的豆豆鴿。鳥寶可夢們撲着翅膀驚飛,而燈順着龍翼滑落到松軟的腐殖土上,立刻被青苔與蕨類植物清新的生命力包圍。
“哈啊……”她貪婪地呼吸着充滿孢子和花粉的空氣,感覺幹涸的血管裡重新流淌起了自然的韻律。樹根盤結的土地在她掌心下方脈動,仿佛整片森林都在通過地脈為她輸送生命力。
剛剛她差點以為自己生病了。
噴火龍發出低沉的嗚咽,寬大的翅膀如守護之壁般将她籠罩。它小心地将燃燒的尾焰靠近,把尾巴尖放到燈的臉旁,溫暖着她的臉頰。
“謝謝你……噴火龍……”燈虛弱地擡起手,指尖觸碰到噴火龍粗糙的鱗片。龍息的熱度包裹着她,與森林的生機一同,将她從虛弱的邊緣緩緩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