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滿腦子漿糊,囫囵應聲。
“您還沒回答弟子的問題。”褚蒼知含笑。
墨九反應過來,尴尬的咬住下唇,拼命回想他剛才問了什麼。
片刻後正色回答:“三羲戰陣與你筆意相通,自是學得比旁人快,不過你的禦水術更加讓本君刮目相看。”
他是親眼看着褚蒼知從初時僅能控制河流中的水升空,之後将水化成煙和冰,凝成各種形狀,再到成刃。
而如今竟然已經可以随心操控敵人的血液,叫血液逆流入心髒,生生将心髒撐爆,哪怕自己一個元嬰期的修士都不免受到些影響。
水是大自然中最普遍的存在,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無限可能,妙用無窮,關鍵是禦水之人足夠的細心去尋找,反複體察念動之下的細微波動,不斷的去嘗試驅使,越是細微越是困難。
縱然是水靈根修行者,也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去體悟練習,褚蒼知僅僅不到一年就做到了如此地步,修行天賦已經到了恐怖的程度,放眼天下,縱觀古今,無出其右者。
“崧生嶽降,泱泱北境總算出了個不世之材。”
“崧生嶽降,不世之材?”褚蒼知把這兩個詞放在口中反複咀嚼,瞥向墨九頗玩味:“師尊,當今世上有比徒兒更厲害的人嗎?”
“按年齡和修為來說……是有的。”墨九認真想了會:“以前為師曾聽執無提起過,北境東邊禅天宗有位七階符師莫念,其座下曾經出過一位天才弟子,三歲煉氣,六歲築基,十歲結金丹,十四歲升元嬰,二十歲步入元嬰後期,二十五歲沖化神曆天雷沒有成功,之後修為在五年内退到築基期,再後來他就無故失蹤了,哦那人叫薛,薛什麼平來着……”
“好了師尊。” 褚蒼知無語的打斷他,誰關心他叫薛什麼平?真受不了這個種滿腦子隻知道修煉的呆子,就不會幹脆說一句‘你最強嗎?’
“師尊,難道不擔心弟子這個毒丹體來日為禍世間嗎?”
墨九淡然:“你生性善良,心懷社稷,毒丹體又怎樣?隻要抱守本心,金丹毒丹有何差别?”
褚蒼知雙手盤胸,故意挑眉:“哦?師尊既覺得弟子如此好,為何要将弟子逐出師門?”
墨九沒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霎時冷下臉:“你當真以為本君傻嗎?不知道你瞞着本君做了什麼?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褚蒼知眼底爍着絲幽微的光。
忽然想到什麼,漆黑深眸掠過絲作弄的狡黠,直勾勾觑着墨九:“師尊,弟子不但能操縱七階妖獸血液,還能操縱人體内其他水。”
墨九直覺這句話别有深意,無奈受限于涉獵範圍太小,索性點頭附和:“一通百曉,大道修行從來如此。”
褚蒼知嘴角憋不住上翹。
墨九此人當真純情得可愛,叫他竟然生出些負罪感。
看來他這位師尊是青燈古佛,日子過得沒有半點油腥,早知如此,當初應該把給李穆的書分出一半來孝敬尊上,不至于這般純情,日後白白給人欺負了去。
褚蒼知眸光驟然一暗,但也許……遠遠不夠,“大道”深遠,不是看書就能輕易體會。
墨九見褚蒼知頗有些得意,生怕他得意忘形将來吃虧,又忙告誡:“你如今不過金丹初成,根基尚不穩,面對七階妖獸尚需拼命,若是碰上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你的這些雕蟲小技不足以應付,日後還需潛心修習,切莫因離開師門怠慢修習。”
褚蒼知捂住胸口咳嗽起來。
墨九忙雙指撚按他的手腕,将靈氣控制在自己可承受範圍内,凝成細線,小股送入褚蒼知的經脈,緩慢流向其丹府。
暖融的氣勁修複着他損耗過度的丹府,褚蒼知舒服的眯了眯眼,短暫的抛棄煩惱。
空中的水波法陣如黃沙被風吹散,群禽圍着火鳄凰炸碎的地方盤旋數圈,又回過頭看了七星劍上的兩人。
一連在這兩個人身上吃了兩次虧,甚至連首領的妖晶都沒有鳥搶到,群禽無首,紛紛四散開去。
少數悍不畏死的猛禽因為失去群體支撐,隻得不甘心的撤退。
*
夜風拂過一地碎石,枯黃野草頂着層薄薄的細雪。
飄舞在夜空中的雪花眨眼被劍氣一分為二,荒山上空蓦然出現兩人一劍。
從酷熱的秘境出來,轉眼下起雪。
落在劍上的雪系數融化成水,滴落在寒冷的石頭上,又凝成冰晶。
墨九瞥見面色依舊煞白的褚蒼知,忍不住伸出手攙扶他落地。
褚蒼知沖他微微一笑。
墨九隻覺得他的笑容就像聖株院那株盛放在水缸裡的琉璃七色蓮,仿佛能把隆冬季節颠倒成盛夏。
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的病加重了,他暗暗自語。
後山陰雨綿綿,四周寂靜無聲。
墨九暗自松口氣,看來無人發現禁地被人闖入。
大概是毒又開始發作,氣海隐隐作痛,不過墨九毫不擔心,待回到聖株院見到藥師,自己身上的毒和褚蒼知的傷就有着落。
兩人在亂石中走了會,褚蒼知倏然停住腳步:“師尊,你聽。”
“聽什麼?”墨九疑惑:“沒聲音。”
“是啊,沒聲音。”褚蒼知眸光望向遠處大小不一的亂石堆:“這裡的夜鳴蟲可不怕冷。”
墨九臉色倏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