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的轟鳴聲劃過天際。
站在機場門口的台階上,謝南陽拖着行李箱,出神地望向湛藍色的天空。
陽光透過雲層,形成美麗的丁達爾效應。
真是久違的陽光。
自從永夜遊戲降臨後,全球都籠罩在迷霧之中,末日前司空見慣的廣袤天空和溫暖的陽光,他已經足足有十五年沒有見過了。
他忍不住停下腳步,駐足不前。
“南陽——走了!”
一人喊着朝他的肩膀拍下,打斷了他的沉迷。
謝南陽迅速一躲,手指精準地攥住來人的手腕,小臂肌肉在那一刻蓄力準備将人扔出安全範圍。
“疼疼疼,謝南陽你睡懵了?”周卓捂着手腕跳腳。
謝南陽看清他的臉,這是LAT電子競技俱樂部的教練周卓。
“不好意思教練,我剛做了個噩夢。”他松開手,扶起倒地的行李箱,低眉道。
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留下淡淡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一副恹恹的感覺,眼底熬夜造成的青黑似乎也增加了說服力。
周卓似乎誤會了什麼,揉揉他的腦袋,聲音溫和許多:“等會到車上再睡。”
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對話,說話間已經笑鬧着走遠了。
一行人亂哄哄地終于乘上戰隊的車。
謝南陽獨自坐到車輛最後方,閉目似乎睡過去了。
車輛裡,其他人的聲音默契地壓低了。
*
謝南陽是在飛機落地的時候醒來的。
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變了,入眼都是陌生人。
還好下一秒他腦海中自動浮現出若幹原身的記憶,讓他知道自己是一名電競輔助選手,剛剛才從國外打比賽回國,身邊的是他的隊友和教練等。
他跟着隊伍下了飛機,大家一路上見他不吭聲,以為他是賽事失利被網友們罵自閉了,體貼地沒有打擾他,也給了謝南陽喘息和調整的時間。
很巧合的是原身也叫謝南陽,五官長相與他前世相差不遠,隻是長在溫室裡,看起來更柔和些。
謝南陽放開心神接受記憶,卻沒想到一瞬間龐大的記憶漩渦籠罩住他,他好像大海中的帆船,颠簸起伏,腦中頓時撕裂樣劇痛,謝南陽咬緊了牙不敢出聲。
大量的記憶一浪一浪撲過來,他這才知道——原身有超憶症。
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清晰地留存在腦海深處,而此刻接收記憶的他宛如身臨其境一般經曆了原謝南陽的人生。
人的精神阈值是有限的,謝南陽的精神被沖擊着,邊緣逐漸模糊。
直到記憶中出現一幅幅破碎模糊的畫面,他突然驚醒,熟悉的迷霧與黑夜,城市的廢墟之上身形扭曲的影子纏上人類的身軀,血液和殘肢充斥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人類臨死前驚恐的哀嚎,迷霧中若隐若現的巨大節肢動物的足節,畫面逐漸充滿瘋狂的呓語和斑斓的色塊!
謝南陽腦中警鐘長鳴,刹那間從記憶漩渦中警醒,睜開眼的他額頭冷汗直冒,心中滿是驚疑不定和恐懼。
為什麼原身的記憶裡會有他前世的畫面?雖然模糊不清,但是他絕對不會認錯。
原身為何消失?難道是看到了這些不該看的東西?
謝南陽習慣性地撕扯着手上的皮,這時聽見前面隊友小聲地問:“機場這裡信号這麼差嗎,我怎麼啥都刷不出來?”
“诶?我的也是,之前明明沒有這麼差的,我剛剛還以為我手機欠話費停機了。”
信号變差……謝南陽無意識地在心裡念着。
突然,車輛一個急刹車,車上行李滾落,一時間衆人都從瞌睡中驚醒。
“師傅怎麼了?”教練周卓問道。
司機停下車,朝後面喊道:“剛剛路邊突然有東西跑出來。我下去看看。”
邊說着,他起身要去打開車門,下去查看。
“别開門!”一直安靜的謝南陽倏地拉開窗簾,瞳孔一縮,此刻車廂外盡是濃濃的霧氣,而且不同于普通的白色霧氣,此時車廂外的霧氣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灰色,并且盯久了還有一種想要進入霧中的感覺。
就像此刻的司機,剛剛在謝南陽喊停之前他已經手快地按下了開門鍵,絲絲縷縷的霧順着縫隙飄進來,司機有些失神地站着。
謝南陽在看到司機愣神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對,從後排迅速沖到前面,一把拽緊了剛打開一條縫的車門,回頭朝司機喊道:“快關門!”
“砰!”一聲,車門的玻璃外被狠狠撞得震動,透明的玻璃印出猙獰的野狗頭顱,嘴角粘稠的涎液滴答,一雙生有灰翳的眼貼在玻璃上,兇狠地盯着車廂内的生物,它想必是用了全身的力氣沖撞,巨大的沖擊力撕裂了它臉上的皮肉,鮮紅的血蜿蜒地在玻璃上流淌。
司機被謝南陽的大喊和玻璃外的兇物吓醒,忙不疊連按着關門鍵,機器發出連軸轉的氣聲,總算是合攏。
車廂各處不斷響起撞擊聲,猙獰的臉映在玻璃外,車廂内的衆人驚得都從座位中起來,一時間有些無措。
“别看窗外,師傅讓一下。”謝南陽叮囑了一句,坐到司機位置上,熟練地發動車,感受到車輛啟動,兇獸迅速轉移到前車窗一隻又一隻撲上來想要憑肉身阻攔。
衆人被這股兇狠勁驚到,一時間噤若寒蟬。
謝南陽面不改色地踩下油門,速度飙升,血肉之軀到底趕不上鋼鐵之軀,兇獸一下被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