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的身份證件一直放在客廳櫃子的一個抽屜裡。桑渺平時不會亂翻他的東西,但這天,她隻是随手想拿個快遞單,卻意外發現了他的戶籍信息。
她本來也沒想多看,可當視線落在“監護人”那一欄時,卻隻看到空白。
她愣了一下,翻到另一頁,上面隻有簡單的個人信息,沒有任何直系親屬的記錄。
沈煜是……孤兒?
桑渺拿着證件,站在客廳裡怔了好幾秒。
她忽然回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
沈煜從沒提起過家人。她以為他是不愛講私事,也沒刻意去問。但現在想想,過年時,學校裡的人都回家了,他卻一直待在宿舍,連社交平台上也沒發過類似“回家啦”之類的動态。
再往前,沈煜摔得厲害的那段時間,她問他要不要找家人幫忙,他隻說:“沒什麼家人。”當時她以為是關系不好,現在看來……哪裡是不親近,根本就是沒有吧?
桑渺有點說不出話。
她看着那份冷冰冰的文件,突然覺得心裡有點堵得慌。
晚上,沈煜回來的時候,桑渺正坐在沙發上,沒像往常那樣抱着平闆看綜藝,而是安靜地坐着,像是在等他。
沈煜換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擡眸看她:“怎麼了?”
桑渺盯着他,沉默幾秒,輕聲問:“你一直都是一個人?”
沈煜一怔,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他垂下眼,沒否認:“嗯。”
桑渺捏緊了手裡的文件,語氣有點不自覺地放輕:“很小的時候?”
“差不多。”沈煜走到她對面,順勢坐下,靠着沙發,神色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還記得一點,但不多了。”
桑渺看着他,心裡有點難受。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捧着長大的,家裡寵,朋友護,哪怕偶爾和家人拌嘴,也知道有家可回。可沈煜呢?他年紀還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家了。
她低聲問:“你一個人長大的嗎?”
沈煜笑了笑,聲音淡淡的:“不是,還有福利院,後來上學,住校,考大學……就這麼過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桑渺能想象,那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盯着他好半天,忽然伸手,把他的身份證拿出來,晃了晃:“我今天偶然看到的。”
沈煜低頭看了眼,并沒有不高興,隻是挑眉笑了笑:“所以呢?”
“所以……”桑渺抿了抿唇,看着他,一字一頓地說,“你以後不是一個人了。”
沈煜微微睜大眼睛,像是有點意外。
桑渺盯着他,語氣認真:“我是說真的。”
她家裡有的是錢,有的是資源,完全不在乎多養個人。可她心裡很清楚,她不是因為同情才這麼說的——她隻是單純地想讓沈煜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無論是情感上,還是生活上,他都有她。
沈煜沉默了一下,忽然低低地笑了:“大小姐要包養我?”
“滾。”桑渺白了他一眼,随手把身份證塞回他手裡,“誰要包養你?我是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她說完,覺得這話有點怪,又咳了一聲,補充道:“我是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後不用一個人硬撐着。”
沈煜垂着眼,看着手裡的身份證,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好。”
聲音很輕,卻透着一絲從未有過的安定感。
桑渺盯着沈煜,看着他安靜垂眸的模樣,心裡莫名有點發澀。
她從來不是個感性的人,可這一刻,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裡翻湧,甚至讓她有點不自在。
她低頭看着他的身份證,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所以,你一直都是一個人?”
沈煜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平淡得像是在陳述天氣。
他沒有刻意掩飾,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可憐或自嘲的情緒,仿佛這對他來說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可桑渺卻覺得很不對勁。
她抿了抿唇,盯着他半晌,忽然傾身向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看着自己。
沈煜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微微一怔,剛要開口,就聽她低聲說道——
“既然你隻有一個人,那就依賴我。”
沈煜瞳孔微縮,仿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桑渺看着他,語氣不輕不重,卻透着某種笃定和不可置疑:“隻依賴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無比認真,沒有半點玩笑的成分。
沈煜怔怔地看着她,呼吸微滞了幾秒,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的世界一直很安靜,從小到大,所有的事都是自己一個人扛,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沒人會真正關心他過得好不好。
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
“你可以依賴我。”
而且是“隻”依賴她。
這句話像是一把鈎子,直接扣進了他心裡最隐秘的角落。
沈煜沉默了很久,久到桑渺都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就在她準備松手的時候,沈煜終于輕輕地“嗯”了一聲。
聲音不大,卻透着某種被輕輕撕開的脆弱感。
桑渺眨了眨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意識到,這家夥……好像是真的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