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驗室出來，桑渺一路沉默，目光幽幽地盯着沈煜。
沈煜拄着肘拐，走得慢吞吞的，像是完全不怕她找他算賬。
直到兩人經過一排商場，小廣場上擺着幾台抓娃娃機，桑渺突然停下，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些五顔六色的毛絨玩具，心生一計，語氣意味深長：“走，抓娃娃。”
沈煜微微一愣，擡眼看她：“你喜歡？”
“不是我喜歡。”桑渺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長，“是你抓。”
沈煜：“……”
他掃了一眼玻璃櫃裡堆成小山的娃娃，沉默兩秒，扶了扶肘拐，語氣平靜：“我手不太穩。”
“沒事，我教你。”桑渺眼神帶笑，直接拖着他往娃娃機方向走，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五分鐘後——
沈煜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桑渺站在他旁邊，笑眯眯地給他塞了遊戲币。
“來，沈漂亮，開始表演。”
沈煜：“……”
他忍了忍，沒拆穿她明顯的報複心态，擡手把遊戲币投進去，操縱杆微微晃了晃，機械爪朝着一個靠邊的娃娃落下。
然後——
啪叽，沒抓起來。
桑渺：“……噗。”
沈煜慢悠悠地偏頭看她一眼：“笑什麼？”
“沒，沒笑。”桑渺憋着笑，拿了個遊戲币又塞進投币口，拍拍他的手背，“再來。”
沈煜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思了兩秒，手指微微動了動，繼續抓第二次。
又是啪叽一聲，爪子精準地夾住娃娃，提起來了一厘米，然後——掉了。
桑渺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憋得肩膀都在抖：“沈漂亮，你還挺穩的。”
沈煜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善，片刻後，他忽然勾起唇角，低低開口：“幫我扶一下。”
桑渺還沉浸在“沈煜竟然抓不到娃娃”的愉悅裡，聽到這話，下意識彎腰，想幫他調整一下手的位置。
結果，她剛靠近，沈煜就順勢歪了歪身體，整個人壓了過來。
桑渺：“？！”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扶着沈煜的手頓了頓，就這麼被他輕輕地靠在了懷裡。
沈煜語氣懶洋洋：“這樣應該穩一點。”
桑渺：“……”
她就知道，這人不可能這麼老實地抓娃娃！
她深吸一口氣，正要後退，沈煜卻已經投了币，爪子再次精準落下。
這一次，機械爪竟然穩穩地夾住了娃娃，順利地把它送到了出口。
桑渺：“……”
她死死盯着娃娃，眼神複雜：“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煜眨了眨眼，笑得一臉無辜：“什麼？”
“前面幾次是不是在演我？”
沈煜理直氣壯：“當然不是。”
他慢吞吞地拿起娃娃，動作淡定地塞到她懷裡，語氣漫不經心：“給你。”
桑渺看着他，眼神危險：“你故意讓我扶你。”
沈煜微微挑眉，唇角的笑意輕輕上揚：“嗯，你說呢？”
桑渺抱着娃娃，目光危險地盯着沈煜，心裡那點剛剛浮起來的竊喜瞬間化為烏有。
這人，明明能抓到娃娃，剛才那幾次擺明了是裝的！
她眯了眯眼，慢慢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盯着沈煜：“所以，你前面是不是故意讓自己抓不到？”
沈煜拄着肘拐，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擡眼看她：“沒有啊，我手抖。”
“你再說一遍？”桑渺把懷裡的娃娃往他臉上一拍，“手抖還能精準讓爪子每次都差一點？你是物理外挂開太多了吧？”
沈煜被毛絨玩具砸了一臉，低低笑了一聲，擡手把娃娃按下來，目光帶着點意味深長：“怎麼？抓個娃娃還要上升到‘外挂’問題？”
“廢話，這可是你騙我扶你的關鍵證據。”桑渺咬牙切齒。
沈煜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你……”桑渺氣得想打人，但想到自己之前确實半點沒察覺出異樣，硬是被這家夥順利賴上，一時間竟然無從反駁。
沈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她的手背，語氣慢條斯理：“那你當時為什麼不推開？”
桑渺：“……”
這問題她怎麼回答？
沈煜見她噎住，語氣更悠哉了些，眼底甚至帶了點狡黠的笑意：“是因為你也喜歡？”
“……”
桑渺的耳尖微微熱了一下。
她猛地收回手，努力維持鎮定，沉聲道：“别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沈煜輕輕挑眉，慢吞吞地扶着肘拐站起身，靠近她一步，目光裡藏着點讓人讀不透的笑意，“你确定？”
“……”
桑渺莫名有點心虛。
但她絕對不會承認！
她迅速調整表情，強行恢複平靜，冷哼一聲，迅速把懷裡的娃娃塞進他懷裡：“行了，你不是說給我嗎？但我不喜歡這款，你自己留着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
沈煜：“……”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娃娃，又看看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低低地念了一句：“跑得真快。”
他也不急，拄着肘拐慢慢跟在後面。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桑渺是真的生氣了。
因為回去的路上，她全程沒理他。
沈煜幾次想開口，她都用一個“冷漠的後腦勺”回應。
最後，他甚至試探着喊了一聲：“桑渺？”
桑渺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沈煜：“……”
行吧，看來這次玩過頭了。
但讓他低聲認錯？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娃娃，思考了一下。
認個錯，也不是不行。
回到公寓，桑渺換了鞋就進了卧室，坐在床上，翻出手機，看起來是打算刷劇冷靜一下。
沈煜站在門口，拄着肘拐，慢吞吞地挪到她身邊。
她沒搭理他。
沈煜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她攤在床上的手機屏幕，發現她打開的是一部偶像劇，正好播到男主角在女主角家門口道歉的一幕。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在桑渺的注視下，慢慢地、毫無征兆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桑渺：“……”？？？
她愣了兩秒，反應過來，驚訝地看向他：“你幹嘛？”
沈煜靠着床沿，語氣淡定：“跪鍵盤。”
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