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令帝閉上眼睛,胸腔之内的酸澀之感翻湧,流淌在四肢之間,幻化為無言欲說的痛苦。
再次睜開眼,他微微眯起眼眸,望着李沂清瘦削的脊背。
“你應該知道,你這一去,意味着什麼。”
“兒臣知道。”
永令帝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奏折,“陳全。”
“奴才在。”
“念。”
一直站立在旁的陳全,雙手接過永令帝手中的奏折。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三皇子李沂清,事國忠義,明心仁德,今冊封為皇太子,分理朝政,撫軍監國,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陳公公話音落下,永令帝看向殿中央的李沂清。
“如此,還要離去嗎?”
“父王,兒臣願意領兵出戰。”
永令帝望向李沂清的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末了,他擡了擡手。
“準。”
“兒臣懇請父王,徐将軍因舊疾纏身不宜再領兵,兒臣願為先行将軍,率軍抵禦魔界。”
“朕可以答應你的請求。”
“兒臣謝父王。”
李沂清再次跪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但是他并未站起身,“兒臣還有一事。”
“即為先行部隊,那麼搶占先機便顯得尤為重要,宣族并沒有戰鬥經驗,不如将其換為大哥和二哥手中掌控的軍隊,如此,我們方能占據優勢。
李沂清的目光望向龍案之後的永令帝,不出意料的在對方眼中沒看到任何反應。
陳公公聽着李沂清給出的建議,不由得暗自震驚。
兩位殿下手中掌控的軍隊,其大多由各自暗中支持勢力的精銳組成,可謂是兩位殿下的左膀右臂。
三殿下此時提議,用他們替換掉宣族,這不就是明擺着告訴兩位殿下,三殿下已經知道兩位殿下的謀劃。
到時候去了戰場,刀劍無眼,即便死了,也隻能怪自己實力不濟,怨不得别人。
想到此處,陳公公不禁在心中贊歎三殿下有智謀。
自從聽完李沂清的建議,永令帝的眉頭便再也沒有松開,直到陽光完全退出了大殿,李沂清才聽到禦案後面傳來的回答。
“準。”
得到了永令帝的回複,李沂清再次磕頭行禮,随後起身離開了太和殿。
永令帝的目光伴随着李沂清漸行漸遠的身影,随即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陳全,朕剛才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靜靜站在一旁的陳公公思索了一會,“陛下的決定乃是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怎會有錯。”
“沒錯嗎?”
“陛下作為君主,無論是征戰護國,還是治理國家,均是英明神武。作為父親,更是教導的各位皇子和睦友愛。”
“和睦友愛?”
永令帝聽到這句話,剛想開口,卻感到喉頭一陣腥甜。
他拿起桌案旁的手帕,大殿内響起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不久,一切歸于沉寂。
永令帝将手帕拿開,随手将其放在了一旁,陳公公看清了白色手帕上的團團血迹,驚恐的跪在原地。
“陛下!”
“無妨。”
永令帝仿佛沒有看到陳公公眼中的驚恐,他倚靠在禦座上。
“朕的四個兒子,表面看起來,老大愛護兄弟,老二溫和善良,老三與世無争,老四心思單純。”
“可實際上,老大熱衷權勢,老二心思涼薄,老四心機深沉,隻有沂清,會在危難之時站出來。”
“所幸從修真界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周密部署,沂清此去,雖然聽起來可怕,但到底是有驚無險。”
“但是等他回來之後,怕是很多選擇,會變得身不由己。”
“帝王之位,天下之責,猶如蛛絲織就的牢籠,一旦沾染上一分,便逃不脫,也斬不斷。”
……
十日後。
雍國城門外,李沂清身着戰甲,徐金風也身着戰甲,他們的身後,部隊整裝待發。
“三弟,此去小心,定要平安歸來。”
李明義的話語中滿是關切,但望向李沂清的眼神中卻隐藏着憤恨。
從他得知要将自己手中的軍隊交出去的時候,勃然大怒,将整個王府中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但是仍舊改變不了事實。
“多謝大哥關心。”
李沂清笑着向李明義伸出了手,隻見對方一臉不願的将手中的令牌遞了過來。
“多謝大哥。”
“三弟,這是我的。”
李元德滿面病容,強撐着病體将手中的令牌遞了過去。
“多謝二哥。”
李沂清收好令牌之後,拜别了二人,翻身上馬,帶着徐金風和軍隊策馬離去。
李元德望着遠去的軍隊,随即也啟程回了王府。
李明義瞅着李沂清的背影罵罵咧咧,剛想擡腳,就看到心腹走上前來,緊接着往自己的手中塞了什麼東西。
他攤開手掌,一張紙條靜靜地躺在掌心。
李明義将紙條打開,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不久之後,他接過心腹遞過來的火折子,将紙條點燃。
明滅翻轉的火光之間,露出了李明義勢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