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王氏女外向有趣兒,盧氏女嬌柔惹憐,鄭氏女才情最高,而她顔元意,隻有溫柔和氣這個評價,說得好聽是溫雅,說不好聽就是沒有脾氣,同随波逐流之輩無甚兩樣。
她最得意的,便是得了與王室的婚事,成了謝國的太子妃。
萬衆矚目的滋味更加讓她欲罷不能。
顔元意并非不知太子對她無情,不過是為了更快從他父皇手中過渡權柄,才急着成家。
還記得那夜,太子神色淡淡,絲毫沒有新婚之喜,仿佛成婚的并不是他。
她尚記得,太子對她說出與顔氏聯姻的真相隻是為了穩固執政地位時,她滿心的歡喜在那夜徹底割裂。
她向太子要了一個請求。
兩年内不可納側妃。
太子答應了。
如今,他違約了。
*
六月初一,距李複要送她入宮隻剩下五日了。
自那日起,她就沒有再見過李複,隻是,流水一般的布匹首飾往她院裡送。
李複也并未隐瞞她将入東宮之事,院中舞姬無論是看好戲,亦或是嫉妒,卻都結伴紛紛來她院中恭賀。
恭賀她區區一介舞姬,能攀上太子,一朝飛枝頭。
隻有羅浮,一次都未曾露面。
烏雲蔽月,濃墨的夜色覆在長安城上。
宋莺莺趁着守衛換班的間隙來到後院圍牆處。
此處臨近後廚,卻鮮有人至,是塊荒地。
是羅浮某次閑聊時說瞧見别院多了些野貓,繼而發現此處有個狗洞,足可容納身材瘦小的人鑽出。
沒想到,卻成了她的逃生路。
宋莺莺貼近圍牆,側耳傾聽,外頭隻有窸窣聲。
她蹲下身,扒開雜草,搬開前些日子她堵在此處的石塊,先将包裹推了出去。
“誰在那裡?”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厲喝,宋莺莺登時僵住不動。
是守衛長的聲音。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足靴踩踏碎石,越來越近,宋莺莺的呼吸幾近停滞。
腦中思考着被抓住該如何解釋。
她好不容易拖延入宮的日子,按兵不動地等了好幾日,才等來李複和守衛松懈的時刻,難道就這樣前功盡棄了麼?
今夜無月,宋莺莺無法辨明秦守衛具體的方位,隻能憑借腳步聲猜測他再過個拐角就能看見她躲在草叢中。
宋莺莺捂着狂跳心口,就在這時,熟悉的溫柔聲音出人意料響起。
“秦衛長,是我。”
宋莺莺訝然地看着從她前面十步遠的樹後走出來的羅浮,暗暗松了口氣。
羅浮現身,守衛長渾身緊繃的防禦姿态稍稍松懈,仍是正顔厲色:“夜已深,羅娘子怎在這兒?”
羅浮鎮定自若,柔聲細語道:“秦衛長見諒,我方從宋娘子屋裡來,正要回屋,遇着隻野貓,心中驚喜,追着那貓兒到這兒,怕是驚擾了守衛。”
守衛長側目而視,樹邊隐約一團黑乎乎的影子,瞧着是隻貓。
别院娘子多,她們慣是喜愛這類毛絨可愛的貓貓狗狗,守衛長便也不再追問,隻說了句“更深露重,羅娘子早些回屋”就領着守衛去别處巡邏。
待人都走遠,羅浮的目光移到躲在草叢的宋莺莺身上,蓮步輕邁,站定在她身前。
宋莺莺站直,稍稍移動,擋住後頭的洞口,戒備地盯着羅浮。
她想起此處也是羅浮無意透露給她的,臉色頓時不好。
微熱的夏風拂過臉龐,壓不下心中燥意。
“你故意跟我透露此處,意欲何為?”宋莺莺率先發問,時間緊迫,誰知道守衛長什麼時候再回到這兒。
與其僵持,不如快斬亂麻。
羅浮面上的那點溫柔的笑意消失不見,分明嘴角上揚,卻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她緊緊盯着宋莺莺,看她困獸猶鬥,隻要她一句話,宋莺莺便萬劫不複。
但她沒有,反而出手替她掃除了守衛長這個障礙。
她已經在這兒守了三夜,今夜此刻,終于等到了“獵物”。
瞧她警神戒備的模樣,多讓人愉悅啊。
她輕輕柔柔開口道:“别緊張莺莺。我想幹什麼,我能做什麼,取決于你。”
“告訴我,你今夜出現于此,想要做什麼......是想去找公子?”
“還是,想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