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不如願
“莺莺,開門,是我。”
許是怕驚擾了别人,她壓着聲線,隻餘氣音。
宋莺莺緊張不安撲通直跳的心這才放下,壓着一扇門,悄聲開門。
門外绮月一身夜行衣,面容掩在兜帽下,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豔色的唇。
宋莺莺側過身,邊讓她進來,邊疑惑問:“阿月尋來,可是有事?”
绮月進了屋,止住宋莺莺要燃蠟的動作,夜深燃燭,過于顯眼,若有人起夜,就能瞧見屋内兩個人影。
她逡巡了一周,踱步到窗邊,才回道:“我知你要走,特來送你。我會一路送你到徐州府,那裡靠近江南,我也能放心。”
宋莺莺心裡湧起一股奇異之感,她與绮月相交不過數月,縱然投緣,可也遠不及護她南下的地步,畢竟……
畢竟,柔娘與她相依為命十載,有了好前程,還是義無反顧地棄了她,獨自走了。
數月交情與十載相伴,绮月這麼做着實沒有道理。
“為何幫我?你不該來的。”
绮月偏頭看她糾結的模樣,噗嗤一笑:“好了,我們是好友,又投緣,我自願來幫你,你倒還不樂意了。”
又閑話了一會兒,宋莺莺才答應讓绮月同行。
她心裡總是惴惴,勉強入睡後噩夢纏繞,夢裡她沒得逃脫,在城門就被李複抓回别院。
夢裡鐐铐纏身,李複的面容隐在暗處,晦澀不明,善惡難辨。
*
翌日,遠山埋在烏雲下,雨霧纏綿,天地間籠罩在陰沉下,雷鳴電閃在天際炸響。
宋莺莺和绮月坐在車駕内,時英領着镖局的人在外駕馬。
今早她尋到時英商榷有位好友一同上路,她雖訝然卻也不曾為難。
時英在客棧久等不到胡叔,隻能留下書信,先帶人趕路。
“你去了江南府,有何打算?”
绮月看着一旁粗衣麻布卻難掩姿色之人,想起殿下先前對宋莺莺莫名的态度,眼中閃過一絲沉思。
江南是崔國的都城,她現在能逃開李複,到時,能從殿下手裡逃脫麼?
宋莺莺眉頭一動,豁然道:“尚未想好,若能平安抵達……我的繡工尚可,舞技也還行,總能尋到謀生之道,阿月不必擔憂我。”
“既然走了這條路,前路是順遂,又或是坎坷,我都會好好走下去。”
無論是甜是苦,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绮月忍不住恍神,眼前仿佛出現那年流民犯亂,硝煙彌漫之景。
她與阿妹在擁擠中受傷,躲在山洞中,她為了護住阿妹被利箭所傷。
阿妹為了救她,冒險出去找草藥,卻再沒有回來。
她依稀在昏迷前,聽見阿妹為了不讓她昏睡過去一直與她說話,說的最多的就是。
好好活下去……
如今,宋莺莺這番話,讓她對那時的事更加清晰。
绮月恍然的目光落在宋莺莺的眉眼處,相似的朱砂痣。
宋莺莺敏然察覺到绮月原先平和的情緒驟變,憂傷、哀愁萦繞周身。
绮月從紛亂可怖的回憶中抽身,迎面便是宋莺莺擔憂的神情,勉力笑說:“無事,隻是想到些不好的回憶。”
但看宋莺莺太久,還是忍不住說出那句:“莺莺,你很像我的阿妹。她失蹤了,是我沒保護好她。”
“我打理酒樓,試圖能通過四海八方的人脈,哪怕得到她一絲絲消息,無論是好是壞……”
宋莺莺自幼親情淡漠,她沒有親人,看绮月傷懷的模樣,不知該如何安慰,默聲握住她的雙手,試圖緩解悲傷心緒。
天空突然傳來一聲悶雷,雨絲綿綿轉為大雨滂沱。
豆大的雨點噼啪砸在車身,似乎隐隐感知到馬蹄疾馳聲。
馬車行在镖隊中間,不前不後,绮月隻依稀聽見一聲“小镖主快逃”。
镖隊的馬匹便開始焦躁不安,绮月掀開簾子朝後看去。
一行人駕馬疾行破開雨牆而來,為首的絡腮胡,被身後一箭/射/中,從馬背上倒下,血色混着雨水,浸入泥土。
而他身後,為首的竟然是李氏公子李複!
绮月慘白着一張臉,朝宋莺莺說到:“李複追來了!”
這句話如悶雷,炸響在宋莺莺耳邊,她腦海一片空白,手忍不住發抖。
“胡叔!”外頭傳來時英撕心裂肺的喊聲。
宋莺莺心神一亂,抓住绮月的手,“李複來了!外面怎麼了?!胡叔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