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的傲骨不容她們如此,她亦不想經曆無邊的孤獨。
“我怎知不是你利用我取走陣石,放你們出來?”
奚指着陣石,“你去看一看整個陣法,就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羅重衣将信将疑,照做後發現她說的沒錯,又問:“另一個選擇呢?”
“留下曆練。神族隕落之地,處處有機緣,你若能在陣法中待上幾十年,為我吹上幾曲,我會幫你,你停滞不前的修為也能更進一步。”
她看出來了。羅重衣并不意外,境界到一定程度,突破變得困難,她正處于這種境況。
“我不至于坑騙小姑娘,你若不放心,守着這陣石,随時能打破陣法出去。”
羅重衣放開姜浮玉的手,姜浮玉心道不妙。
遺迹,神族殘存的元神,破境,這些對修煉者足夠誘惑。隻需要多待些時日,她擁有能殺死睚眦元神的實力,留下來是冒險,但值得一試。
于羅重衣而言,耗費的不過幾十年光陰,但棠清那時間不等人。
她怕羅重衣動搖。
羅重衣仿佛能看穿她心思似的,瞥她一眼,“不必了,我會取走陣石。你對我全盤托出,不等其餘七位做決定?”
奚搖頭,“神也會有私心,也有如睚眦一般殘忍嗜殺的兇神。她們醒後,未必甘心困在此處,神與魔相克相生,哪怕這一縷殘破的元神逃出,四界都要被攪個不甯。”
“要走,就盡快走吧。”她拍去不存在的灰塵,站起身,對姜浮玉道:“你體質特殊,在外最好不要招搖,少沾殺孽。”
她揮手,一縷青色光芒朝姜浮玉飛去,羅重衣去攔,但沒攔住。
“這道術法能替你遮掩一段時日。”
姜浮玉并未感到不适,點頭道了句多謝前輩。
奚含笑看向羅重衣,“這般緊張做甚?疑心太重可不是好事。小姑娘,我看你有眼緣,傳你一曲譜,名為萬壑松風。”
“聽着和你一樣,溫溫和和,沒有殺傷力。”羅重衣接着又道:“不過我學。”
她在仙界時求學,所學繁雜,凡是對她有用的術法都會上手一試,得上古神族的遺留,自是樂意。
她撚指輕彈,完整曲譜出現在羅重衣腦海,“小友能否與我合奏一曲?”
“可。”
奚召出竹笛,羅重衣擦拭玉箫,一婉轉悠揚,一低沉綿長,她們不約而同閉上雙眼。
姜浮玉倚在一旁,安靜地看着羅重衣,耳畔萦繞松風過境的箫笛聲,鼻尖好似有林間清甜的淡香,沒有殺意的一曲,聽得人心境舒緩,靈台澄澈。
“天地容你,他人目光盈盈盞盞,你不該困于出身。”
羅重衣一怔,領悟到這一曲的用意,她的躁郁之氣疏解許多,“多謝前輩。”
“不過前輩你有一點錯了,我不困于出身。”她坦然道:“兩位娘親生我育我,我從不認為我是異類。而出言辱我娘親的,不管是仙族還是妖族,都死在了我的手下,如同他一樣。”
她踢了踢地上的屍體,笑起來,笑裡幾分真心,不乏自負,還有危險的意味在。
姜浮玉心頭大震,不能不感到震驚,女子相戀犯了仙界陰陽的大忌,當受仙界天雷刑罰,除去靈骨仙籍。
而她最驚訝的是,兩位女子竟能生育。
奚笑了笑,不與她争辯,“盡快取走陣石,他們要醒了。”
羅重衣躬身一禮,奚微笑着和她們對望。她拿走了石台上的陣石,與此同時睚眦的屍體,奚,連同那些石雕消失不見,一道磅礴靈氣直沖天際,散去四方。
姜浮玉歎道:“聽聞神族與魔族同歸于盡,元神散後,哺育四界衆生。奚前輩大義。”
“在其位,謀其政。若有一日四界受難,我亦可舍身。”她話音一轉,“但如今,并不妨礙我碾碎這群小雜碎。”
石山複原,外面的閃電魚群圍住她們。
正當她出手,魚群紛紛化作人形,為首的族長率衆人跪地參拜,“多謝恩人。”
羅重衣看向姜浮玉,什麼情況?
姜浮玉搖頭。
放眼望去皆是女子,低眉順眼,羅重衣沒那麼計較,左右她們打自己不過,擺擺手讓她們起身,“我殺了你們的同伴,怎麼成了你們的恩人?”
“您破了陣法,就是我們的恩人。”
受陣法束縛,她們不能化為人形,無法言語,修煉受阻,已經持續了不知多少年。
每當有實力強勁的外來妖獸闖入領地,她們中最年長的便會以自身為引,誘他們進入陣法,但他們無一例外,沒有活下來。
她解釋時羅重衣表情悲憫,好似真的動容,然而等她說完,旋即變臉,“若非知曉我們的實力,你們怕不是認恩人,而是要設法伏殺我們吧?”
女子抹去額角的汗,腰彎得更低,“不敢,不敢。”
“我問你,你可見過這草?”羅重衣找出返生鳳草的圖給她們傳閱,她們紛紛道沒有,“我們隻在熟悉領地活動,極少去陌生海域。”
她找出最年長的一位老婆婆,又問:“你們這除了這個陣法還有其他陣法嗎?”
老婆婆想了好一會,“似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