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羅重衣在她懷裡,虛指火山口,發出微弱的聲音。
姜浮玉帶着她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鋪面的熱浪滾燙,一呼一吸都在灼燒。
兩人身受重傷,羅重衣中毒,身體不容樂觀,姜浮玉将靈力分出大半,護住躺在懷裡的女人,極速下墜。
火舌将衣裳燙出一個個破洞,肌膚也被燎傷,就在快要沉底落入岩漿時,姜浮玉發現一塊凸出的岩石,在岩石上落腳。
頭頂的火山口被填滿,海妖一雙猩紅的眼睛在轉動,觸須嘗試伸下來,又縮回去。
底下一大片是流淌的熔漿,無路可走。
姜浮玉垂眸,看向羅重衣,毒似有加重的迹象。
吃下毒藥以自身為引,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姜浮玉震撼于羅重衣的選擇。這法子太過決絕,即便逃脫也是生機渺茫。
姜浮玉慶幸,至少羅重衣中毒時間不長,至少是在自己面前中毒,她有把握讓她醒過來。
至于需要多久,她沒法确定。眼下,隻能等。
她盤腿打坐調理,羅重衣仰身枕在她腿上,頭發在她腿上散開,雙唇紫黑,姜浮玉垂眸看着她,咬着唇角,手搭在她的脈上。
四周安靜到能聽見“滋滋”的火星炸裂聲,岩漿冒泡的“咕噜”聲,哪怕竭力壓制,她的手開始顫抖。
這情緒陌生,棠清失蹤時都不曾有過。
因為羅重衣昏迷前說記起鳳草的位置,她是棠清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姜浮玉為自己異常心緒解釋。
不知過去了幾個晝夜,兩人憔悴不堪,姜浮玉雙眸睜開——羅重衣的手腕動了。
在靈力滋養中,羅重衣的毒已散去大半,姜浮玉攏起她的長發,等待她醒來。
又一日,羅重衣毫無征兆地睜開眼,與低頭的姜浮玉恰巧對視上。
她愣了愣,斜掃一眼四周,“這是在火山裡頭?”
姜浮玉松了一口氣,“你醒了,可有感覺不适?”
又道:“為了躲海妖我們跳入火山口,不過離火山底還有一段距離。”
“記起來了。”羅重衣頭還昏沉着,手撐着直起身,結果脫力栽倒在她臂彎裡,骨頭硌得額頭疼,她皺眉,“姜浮玉,我的靈力似乎運轉不開,身體裡的毒還未清幹淨?”
“殘餘毒素影響到經脈,靈力運轉起來是會慢些,需靜養幾日。”姜浮玉慢吞吞吐字,斟酌字句,生怕她得知真相會不高興——未來一段時間,她的靈力至多恢複五成。
“罷了,沒死,尚能接受。”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聽殿下的意思,你不确定能否活下來,就敢一口氣吃下那些毒藥?”那不是普通的毒,管你仙人妖獸,一顆吃下去輕則經脈逆行修為盡散,重則一命嗚呼。
羅重衣吃下一把,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可見修為深厚。對比之下,海妖實力愈顯可怖,原來這便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熒惑海。
姜浮玉切身理解了為何少有打熒惑海主意的妖族和仙族。
“生死一線,總要試上一試,好過坐以待斃。”羅重衣閉眼,不太能接受躺在姜浮玉懷裡,可自己實在沒力氣,隻好眼不見為淨。
她語氣聽起來不甚在意,仿佛幾日前鬼門關走一遭的不是她。想到她的身份,冥王殿下去鬼門關,該是鬼門關的鬼差惶恐不安,姜浮玉笑了笑。
羅重衣道:“姜浮玉,其實我隻擔心有機會逃,卻因中毒無法走脫,白白浪費機會。至于身上這些毒,還是有些底氣的,将你帶來,不就是我為自己尋的後路嗎?”
姜浮玉耳邊回響着後半句,有根弦輕輕一撥,羅重衣将她當做後路。
不是利用嗎?
“扶我起來。”
姜浮玉回過神,扶她坐起,羅重衣傾身探頭往底下望,自言自語,“阿娘你真是,一語成谶。”
姜浮玉沒聽清,“啊?”
“沒什麼。”不過是她阿娘為了督促她修習,講起在火山的見聞,玩笑般說她不好好學禦火,萬一落入火山,想逃出來怕是隻能哭喊“娘親救我”。
如今兜兜轉轉,即便目的不同,羅重衣還是走上她娘親曾走過的路,也真的陷在一處海底火山。
不過她已不是哭喊“娘親救我”的小女孩,憑借修習多年的禦火術,就是常年生活在火山裡也并非難事。
羅重衣斂眸,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傷感,側頭看向姜浮玉,與平常不同,她的臉上,手臂上呈淡紅色,伸手觸碰,果然有些燙。
“姜浮玉,你可感覺身體不适?”
姜浮玉疑惑地看她一眼,眼神空洞迷茫,轉瞬間身體往前砸下去。
“你…”羅重衣伸手去撈,忘了自己沒力氣,被她帶得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