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鲛在山對面嗎?”她指了指外面,“有辦法過去嗎?”
小鲛人們點點頭,又搖頭,“是在對面,她們過不來,我們過不去。沒有人敢踏上冰潭。”
心中已有打算,姜浮玉想,自己想尋找羅重衣的下落,多半要穿過冰潭去對岸。
最後,她謹慎地又問一遍:“這幾日你們有沒有見過和我一樣沒有尾巴的人?”
“沒有。”
本來不抱希望,一直不出聲的小鲛人擡頭,怯生生說:“丢我們出來的路上,我聽大人議論有東西掉到紅鲛的領地,說她們生性殘暴,那東西早晚會被吃了。”
姜浮玉心裡一沉,眉頭皺起。
“姐姐,冰潭是禁地。”
“紅鲛有兩個族人那麼高,碰上她們會撕成一塊塊。”
小鲛人察覺到她的想法,勸她不要去,“落到紅鲛領地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姜浮玉斂眸,盯着地面。朋友?或許算不上。
返生鳳草還未找到,她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唯一可能的出路,在羅重衣那。
“她是我答應要保護的人。”
“我要出發了。”姜浮玉起身,留下納戒中所有能充饑的食物和丹藥,“多謝你們。你們先留在這,等我回來找你們。”
她揮揮手告别,往冰潭走去。
下山後,風雪漸息,暖風拂面,姜浮玉停在潭邊,觀望四周,一片花瓣自潭中央飄至身前,落到她的手心。
一花落,萬象新。
淡香撲鼻,姜浮玉蹙眉屏息,召出碎葉。
碎葉發出微弱的铮鳴聲,她擡頭望去,四面環抱高低起伏的山,郁郁蔥蔥,落日的金光鋪滿天際,雲與霧交織,有媲美妖界無歧殿外的好風光。
一片粉白色花瓣自身後飄來,在風中蕩了個彎,落在姜浮玉腳下。她低下頭,自己立在湖泊之上,冰湖清澈見底,兩具獨角犀的屍骸靜靜沉在湖底。
獨角犀曾帶着鳳草出現在自在市與熒惑海的交界處,如今出現在湖底,或許族群就在附近。
花瓣落下,一面平整的鏡子此刻泛起漣漪,冰化成水,湖水蕩漾。
回過頭,還是那棵樹。姜浮玉深呼一口氣,陣盤中山水走勢并未變化,景色變了,時間變了。
她朝樹走去,查探半天都未曾找到蹊跷,隻得作罷,轉而朝岸邊走去。
皚皚雪山如今綠意盎然,她往記憶中藍鲛族群的居所走去,路上途徑山林,不乏妖界的靈草異寶,諸多奇形怪狀的野獸躲在草叢,盤旋于天空,這兒令她想起了妖界。
危機四伏,她盡可能不使用靈力,掩藏氣息。
行至一半,她在岔路口駐足,這兒與妖界還是有不同,妖界并沒有那麼多樹根般盤布的小道。
她迷路了。
她面對山壁,猶豫後走向其中一條小徑,轉身時卻聽到背後響起的喘息聲,不等她反應,頃刻間又傳來利刃出擊的破空聲。
她閃身避開要害,碎葉格擋卸力,手臂依舊沒能逃過,被劃出一道口子。
她沒有立即還擊,站在原地喊了句:“殿下。”
羅重衣長槍抵地,臉上是血濺落的痕迹,發冠歪至一旁,玉簪随時可能掉落,素色長袍遍布抓痕。
羅重衣平靜地直視她,沒有遇見她的驚喜,也沒有殺意,“姜浮玉?”
姜浮玉點頭應是,“我記得我與殿下好端端在火山裡躲着,為何會出現在鲛人領地?”
“嗬。”羅重衣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幹笑,側眼看,碎葉并未從她身旁退開。
兩人互相戒備,長槍化作玉箫握在手裡,她撚過一片碎葉,“有人在火山裡暈過去,直直摔下來,若不是你還有用,本殿決計不會跳下來。”
碎葉縮回到姜浮玉手上,眼神略帶愧意,羅重衣挑眉,将手上的一片蓮瓣扔過去。
“殿下身上的血…可是與此處的異獸交手了?”
“不是我的血。”羅重衣收槍捏訣,身上煥然一新,不在意地說道:“是鲛人的血。”
“我從火山跳下落到冰原,那塊應當是紅鲛領地。我還未做什麼,她們見着我跟殺紅眼一樣,一路追趕。方才誤以為你是伏擊的紅鲛,這才主動出擊。”
她眉宇間出現戾氣,咬牙道:“若是靈力完全恢複,我勢必要和她們打一場。”
從紅鲛領地逃至冰潭,一路實在狼狽,紅鲛尚武,言語粗俗,追殺她的路上屢屢挑釁,換作往常,羅重衣哪裡咽得下這口怨氣?
“你呢?也是進入冰潭裡了?”羅重衣擡眼問道。
姜浮玉将醒來後的見聞講給她聽,話音剛落,收到她的嘲笑,“倘若藍鲛一族真的缺少食物,那幾個孩童能活逃得過被分而食之的命運?姜浮玉,你是不是太好騙了?”
當時隻顧着套話尋找有關羅重衣下落的線索,加上是都是孩童,她确實沒往這方面深思。
手上旋轉玉箫,羅重衣心情總算好些,“鲛人族的孩童,說不定年紀比你還要大上幾百歲。”
彼時她們都不曾往“關心則亂”上想,姜浮玉對羅重衣毫不掩飾的打趣不做反駁,回她一句“以後定會當心,不受蒙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