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天安然無恙度過,再加上面無表情的宋紹淮不在,岑嘉沒那麼緊張了,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防住了宋紹淮,沒防住宋晖。
中午,宋晖興沖沖地下廚給她做飯,三菜一湯,像模像樣,極具迷惑性。
岑嘉一口下去,險些吐出來,要不是看在對方是個成年人,還一臉希冀地看着她,她都要以為這人是故意的。
怎麼能難吃成這樣?
岑嘉勉為其難吃了半碗,再盯着吃得噴香的宋晖,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味覺出了問題。
偷偷又嘗了一口,好吧,出問題的不是她。
但味道難吃還是其次,可怕的是,吃完不到一個小時,岑嘉就開始上吐下瀉。
宋晖着急忙慌地抱起她就送醫院,結果出門時不小心将她頭磕在門框上了。
岑嘉哭的力氣都沒有,額頭那點破皮的疼痛很快就被腹痛掩蓋過去了。
抽血檢查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确診是食物中毒後,岑嘉終于打上了點滴。
護士貼完固定膠帶,又核對完剩下的吊瓶,就同宋晖交代:“家屬注意點,孩子血管細,不好紮。”
“是是,我會小心的。”才說完,宋晖一屁股下去坐到了輸液管,針頭被扯了下來。
手背上的血嘩嘩淌出來的那一刻,岑嘉開始懷疑,宋叔叔真的是父親的戰友嗎?不是仇人?
挂完水回去休息,岑嘉再醒來時宋紹淮已經放學回來,她不知怎麼了,見到他的那一刻特别委屈。
“哥哥。”
宋紹淮蹙眉,悶不吭聲地将一旁的宋晖叫進了卧室,再出來時,父子倆臉色都不好,宋晖尤其是。
岑嘉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吭聲,直到宋紹淮面無表情地對她說:“沒事離我爸遠點。”
岑嘉誤會了這話的意思,咬了咬唇點頭:“知道了。”
宋紹淮以為自己表達到位了,畢竟這句話的字面意思太簡單不過了。
但他不知,岑嘉一直戰戰兢兢過了兩個多月,直到天氣變涼,宋晖帶着她和宋紹淮去買衣服。
她親眼看到宋晖一個轉身,不小心将宋紹淮從扶手電梯上撞下去,那一刻,她才忽然理解了宋紹淮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是該離宋叔叔遠一些。
早在岑嘉來之前,宋紹淮就對宋晖說過了:“你連我都照顧不好,你确定能照顧好一個小丫頭?”
宋晖想了又想:“我不行,不是還有你嗎?那丫頭太可憐了,你能狠心讓她在外面吃苦?”
沒見到人之前,宋紹淮自然是無感,但見到以後,尤其聽她可憐委屈地喊着“哥哥”時,他自是狠不下心來。
他提醒宋晖:“我能照顧的前提是你别亂來,否則還不如送她去福利院。”
“你放心,今天是意外,以後不會了。”當爹的給兒子下保證,也是稀奇。
偏兒子還持懷疑的态度:“你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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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漫長,卻又如彈指一瞬。
岑嘉對宋晖的稱呼從“宋叔叔”變為“宋爸”,對宋紹淮的依賴更是與日俱增。
但今年暑假,宋紹淮一反常态。
他花錢請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家政阿姨來照顧她的三餐和生活,之後就成天待在公司,不見人影。
直到暑假的最後幾天,家政阿姨收拾屋子時不慎遺落了兩片玻璃碎渣,岑嘉因此劃傷了手臂,宋紹淮這才出現。
所以她有理由懷疑,若是沒受傷,宋紹淮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
恐懼大過理智,她借口房間冷氣不足,睡到他的卧室,弄亂一切。
她想知道,宋紹淮是否還會像以前一樣無條件地縱容她,畢竟就算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感情也有被消耗的一天,更何況他們?
這不是幾隻花雕醉蟹就能解決的事,也不是宋紹淮随意安慰幾句就能揭過的。
岑嘉想要的,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所以,她抱着他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宋紹淮撐在床沿保持平衡的右手兀地收緊,明知她在黑暗中看不清自己的神情,但還是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别胡思亂想。”
是亂想就好了。
她咬着唇:“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躲着我?”
空氣靜了一霎。
岑嘉沒等到回答。
幾秒後,她緩緩松開了手:“算了,當我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