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餐廳,一陣秋風襲來,林茵被風塵迷了眼,下意識擡手揉了揉眼睛。
任濤以為她在偷偷抹淚:“哭什麼,那是他宋紹淮腦子有問題!”
林茵好笑:“誰哭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
“你也就跟我嘴硬,沒見你和宋紹淮硬氣一回。”任濤東摸摸西摸摸也沒找到紙巾,末了隻能将自己的領帶扯了過去,“好了,别哭了。”
林茵看着他遞來的領帶,笑得頗為無奈:“這點事就要哭的話,那我一天能哭八百回。”
“怎麼了?”任濤察覺她的異樣,“是不是那個姓白的……”
林茵沒再讓他說下去:“我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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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嘉本來也沒有食欲,眼下鬧成這樣,更是沒法吃了。
“你和林茵姐怎麼回事?”
再怎麼說,兩家也是舊識,宋紹淮連場面功夫都懶得做,回頭兩邊長輩一個都不好交代。
“沒怎麼,還吃嗎?”
岑嘉搖頭。
“那走吧。”宋紹淮結完賬,替她拿上包和外套,兩人一道走出了餐廳。
岑嘉不知道,前兩天,宋晖給宋紹淮打來了電話,主要催他主動些,和林茵多聯系聯系,之後宋紹淮又接到了林姨的電話,意思也是差不多的。
宋紹淮一直以為,他的态度很明顯,林茵應當能明白,可事實情況是,她借着兩家長輩的意思,特意來了蘇市。
宋紹淮很反感這樣的行為,能應下這頓飯已經是他極大的體面了。
停車的地方距離餐廳有一小段路,不算很遠,慢走十分鐘左右。
岑嘉同宋紹淮并排走着,時不時看他一眼,他心情不好,她還是能感受到的。
因為注意力都在宋紹淮身上,岑嘉沒注意路邊胡亂停放的外賣車子,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哐當”一聲,車倒了,人也摔了,臉也丢光了。
“都怪你,你也不提醒我……”
她這個年紀,終歸還是好面子的,鬧市區,摔了個狗啃泥,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和天塌了差不多了。
宋紹淮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她同自己撒嬌了,兩人之間仿佛隔着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所以哪怕是無理取鬧,他也欣然接受:“是,我的錯,能站起來嗎?”
能是能,但岑嘉嫌丢人,捂着臉不願意松開,而且這一跤摔得結實,膝蓋火辣辣的疼。
宋紹淮彎腰幫她拍幹淨褲腿上的塵土,細心避開了她摔疼的地方,然後站到她跟前蹲下:“上來。”
“幹嘛?”
“捂着臉怎麼走路?”說完見她站着不動,故意又說,“都在看你了。”
岑嘉立刻趴到他背上,将臉埋在他肩頭,催他:“快走快走。”
宋紹淮隐隐笑出了聲,每每在她無條件地依賴他信任他的時候,他才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她和他密不可分。
這種感覺仿佛成了罂粟,他不僅割舍不了,還時常需要填補。
走出一段路後,岑嘉慢慢擡頭,見周圍沒什麼人了,拍了拍宋紹淮的肩膀:“放我下來吧。”
宋紹淮并未停下,反倒将她背得更穩妥些:“馬上就到了。”
岑嘉剛才隻覺得丢人,沒想太多,現在冷靜下來了,靠在他後背時,不自覺有些貪戀,希望時間就這麼停下。
恍惚間,想起宋紹淮第一次背她,是她上體育課扭傷了腳,腫的跟豬蹄一樣,宋紹淮連着背了她一個月。
不過那會她還小,對宋紹淮沒有任何不妥的心思,隻擔心他上課會遲到,會挨罵,畢竟他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好學生是不能遲到的。
為此她偷偷下地試着走了幾步,沒想到被宋紹淮逮了個正着,特别嚴肅的問她,腳是不是不要了,不要了就捐給有需要的人。
她那會才十歲出頭,拼命點頭說:“要的要的。”
許是覺得小時候的自己特好笑,岑嘉輕笑出了聲。
宋紹淮不明所以:“怎麼了?”
“想到你以前吓唬我,要把我的腳捐給别人。”說完,岑嘉又小聲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
事實上,宋紹淮不僅記得,還記得很清楚,但凡和她有關,即便回憶蒙塵,他也能很快富裕色彩,恍如昨天才經曆。
路燈下,兩人身影被拉的斜長,偶有笑聲被秋風送遠,是旁人怎麼也無法融入的溫馨,仿佛同整個世界割裂開來,是隻屬于他們的小天地。
片刻,宋紹淮感覺到背上的人,緩緩将頭又埋回自己肩上,灼熱的呼吸流轉在他脖頸間,心跳蓦然加快。
起初,岑嘉以為那心跳聲是自己的,直到發覺宋紹淮步伐越來越慢,她才咬唇不好意思地問。
“我是不是很重?”
她以為宋紹淮背她很吃力,事實上是他故意放慢了速度。
“不重。”
“可是……我好像聽到你的心跳聲了。”